受掉漆影响,那张瞧上去格外拘谨的小餐桌坑坑洼洼没一块儿好地,但摆盘装杯的果蔬饮料却样样俱全。
尽管上个月的复查单显示曲迎的痊愈势头正好,医生也双手双脚同意曲迎的菜谱可以适当开开荤,但沈檐淇仍旧想把万事做到最保险化,在图一时畅快口感与为曲迎恢复的长远考虑,他几乎是不加犹豫的在商店挑了瓶常温可乐。
曲迎在观察到塑料瓶身外并未有水珠与雾气后,他立刻耷拉下眼皮,然后,曲迎舔了舔嘴唇,旁敲侧击道:“怎么不买冰镇的?”
沈檐淇倒可乐的手一抖,前后相挨的两个玻璃杯碰了碰壁,从上淌出的可乐顺着它们堆起的分界线自觉兵分两路灌入其中:“等你好了,我给你屯一冰箱的可乐。”
嵌于头顶的长条灯把反射出的白色波纹投进那泛着光可劲儿摇曳杯装可乐湖里,它成功取代了能调动气氛的酒ye,让温馨也变得意乱情迷。
窗外有一抹白影乘着风快意闪过,曲迎尚未看清是那什么东西,沈檐淇便冲下楼去。
他跑步的架势不似急着去要赶什么事,那踏于地面的脚步声更像是由灵魂驱引而出的振幅。曲迎本想用情不自禁去形容,随后他又觉得那远远不够贴切。
沈檐淇展现出来的是场源自于他本能的追逐。
沈檐淇下楼下得很快,他将两阶作一格的跨,在即将抵达楼底时,沈檐淇整个人蒸出了一身汗。他的腿彻底跑绵了,只得依靠双臂撑在扶手上喘息良久才平复过来。
那东西沈檐淇是不会认错的:
——沈檐淇小时候获得的第一架纸飞机还是由某位好心哥哥手把手教着叠的,尽管最后他那宝贝玩意儿在一个晴天不慎飞落进了雨后积攒的泥沟里,落得个糊成粉汤的结局,但往后的无数个日夜,它都作为无形养料,慷慨灌溉着那颗跳动的心。
整天叨叨着让曲迎要按时添衣,沈檐淇自己反倒是忘了最基本的御寒,待他冲至楼底,每朝草丛前行一步,那光裸在外的脚背便多遭一分凉风的折磨。
沈檐淇打了个寒颤,这才瞧见他穿的是双底板快要裂开了的拖鞋。
青绿色的血管在低温的热情伺候下渐渐发紫,沈檐淇蹲于草丛堆中扒拉纸飞机时还得分神片刻,以防这双即将报废的拖鞋被他无意给踢踏出去,甩成两半。
左手推攘,右手摸索,沈檐淇穿梭在连片的绿油油中,像极了卖力挥舞镰刀的螳螂。
终于,在野花跟草尖儿的交叉缝里,沈檐淇捧起了被迫滞留的纸飞机。
他颇有仪式感的把纸飞机举过头顶,白色的尖儿跟面前三角形的楼顶隔空对接。
半分钟过去,沈檐淇托着机翼,存着私心将它平移到并列十楼的地方:
“希望这次能承载一个幸福的故事。”
自顾自的做完这件瞧上去很傻的祈祷后,沈檐淇把纸飞机折进袖口。他附近传来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动静,沈檐淇警惕的环顾四周,他确认了暂时无人出现,便将视线倾向了倚于花蕊间休憩的蝴蝶。
这小生灵怕人,又Jing得很。沈檐淇没有走近打扰,而是对着它的方向,轻轻问句:“是你吗?”
蝴蝶自然给不出肯定与否,于是便有了作为中介的风传递信息。
风把探出沈檐淇口袋边缘的物件吹得啪啪作响,同样受到“关照”的蝴蝶不满的收紧了被吹飞了的翅膀,并用触角弹了弹绒毛。
沈檐淇抬手将两把钥匙按回兜里。
在搬来与曲迎同居之前,沈檐淇的钥匙扣内只拴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钥匙,那无疑能打开、也只能打开他远在旅归外的家门。
但这把钥匙已经很久没有派上用场了,细捋下来差不多有一年半左右。
沈檐淇和曲迎交谈的内容有真有假,真的是他来返车程漫长,假的是他每逢长假必要回家。
原先孤零零的钥匙扣很快牵起属于它的、第二份家的重量。
挨在生锈了的钥匙旁边的,是曲迎亲手交给沈檐淇的二手房钥匙,虽说是二手房,但与那把旧钥匙比起来,它仍然新上很多。
沈檐淇拎了拎钥匙扣。
两者齿轮咬合,新旧交替。
这或许是旅归为沈檐淇编织经营的美梦。
…..
“阿淇。”
楼道的灯被呼唤声震亮。
那条指引回家的路也该明敞了。
沈檐淇闻言肩膀一僵,宛如被定在了草堆里。
“阿淇?”
轮椅的移动节奏明显有在加快,笨重的机械与台阶连连擦出磕碰。
“我在这儿。”沈檐淇的反应迟钝了几拍,竟做了个标准的打车手势朝曲迎招着。
曲迎吃力的跨过门槛,见到沈檐淇后,他那满身疲惫很快融成了浓浓笑意。
“曲老师。” 沈檐淇过去搀着曲迎,不安分的纸飞机顺着袖口滑动,露出了个尖头。
怕会误伤到曲迎,在他们十指交扣前,沈檐淇暗暗把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