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尽人意,不论如何,清河寨——这只号称兖州最强的土匪兵,沈惊月长久以来的心头之患总算是正式地被收编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事情从此一帆风顺,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由于清河寨众本就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流民,长年累月的穷困潦倒让他们沾染了一身根深蒂固的匪气,不但不会因为过上了好日子而改邪归正,反倒容易因为有了一点小钱而得意忘形起来。自从被收编以后,清河寨众在上河坊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事也时有发生,可谓是劣迹斑斑。
从齐王口中听到这些抱怨时,周欢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想想当初他被困在清河寨大牢时络腮胡和昆仑奴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失去约束的清河寨是多么可怕。以前阮棠、孟小桃、俞浩然这些人还在的时候,尚能镇得住这群刁民,如今能管着他们的人都不在了,那可不得上房揭瓦变本加厉么?
但问题是,谁来管这群人?或者说,谁镇得住这群人?
沈惊月就不要想了,一提到清河寨,沈惊月就一脸鄙夷,开口一个贱民,闭口一个杂碎,别说让他去亲自管束了,哪怕是连清河寨的兵营他也坚决不肯踏入一步,仿佛在那个地方多呆上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
这么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
清河寨众如此有恃无恐,说白了,还是因为缺乏一个严格赏罚的制度,为此周欢日思夜想地琢磨了好几天,倾尽了他毕生所学,终于搜肠刮肚地洋洋洒洒写下二十四条军纪,从日常生活的吃穿住行再到行军、Cao练、打仗,事无巨细尽数记载其中,如何赏罚也记载得清清楚楚。
完成之后,周欢又反反复复修改了许多遍,自认为非常满意。于是将这部得意之作呈送给齐王过目。
“简直无可挑剔!”齐王看过之后也抚掌连连称赞,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清河寨目前已被编入兖州兵,不归本王管,这份军纪你应该给静山过目才对吧?”
周欢一皱眉,啧了一声:“可我就是不想去找姓沈的,所以才来找殿下您的嘛。”
齐王苦笑着拍拍周欢的肩膀:“这都过去十天了,还在怄气?”
的确,距离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十天过去了。这些天来周欢与沈惊月没有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并非周欢刻意避开沈惊月,周欢有自己的宅邸,平时做什么事也只需要对齐王禀告,也就是说,他和沈惊月的交集本就不多。
一想到不得不去面对那个Yin险狡诈,说话Yin阳怪气的家伙,周欢就觉得无比地心累。
“我倒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啊。”周欢叹了口气,“可是这几天他神出鬼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你可以去枕流斋找他。”齐王冲他挤了挤眼,“听说静山这几天一直待在那儿。”
“枕流斋?”周欢好奇地道,“那是什么地方?”
齐王没有回答,只是留下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当周欢带着军纪状来到枕流斋,看到被莺莺燕燕环绕其中的沈惊月时,他终于明白了齐王这笑容背后的含义。
枕流斋这三个字听起来挺高雅,实则就是个娼馆,只不过这里不仅有姑娘,也有相公,而且只接待沈惊月这样的五品以上的官员,算是个上流教坊司。
然而,即使是被这样一群千娇百媚柔腔软语的俊男美女包围着,沈惊月也并不怎么尽兴。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小曲,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对于周欢的出现也浑然不觉,两只眼睛盯着虚空出神,若有所思。
直到周欢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咳,沈惊月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真是稀客。”沈惊月显然对周欢的到来有些意外,“原来周都监也会来这种地方?”
“沈大人说笑了,这地方我可来不起。”周欢挥了挥手中的军纪状,“要不是齐王让我来这儿找你,我连这枕流斋的名儿都没听说过。倒是沈大人你,再怎么风流成性,也不该把这儿当家吧?”
周欢虽然身为监军,但手中并无实权,地位远在沈惊月之下。沈惊月这等心高气傲的人物,若是换了别人在他面前说这话,恐怕早就被他乱棍打出去了。可是不知为何,周欢这话却没让沈惊月生气,他只是挥了挥手,遣散了身边的莺莺燕燕。
“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沈惊月挑起慵懒的眼角,斜了周欢一眼。
“堂堂一州刺史,成天正事不做,只知眠花卧柳,这要是传了出去,我是无所谓,但丢的是沈大人你自己的脸吧?”
“虚名不过只是身外之物,看不出来,哥哥竟也是俗人一个。”沈惊月似笑非笑地道。
周欢吊儿郎当地耸耸肩道:“没错,我周欢就这么俗不可耐,跟沈大人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本就不是一路人,难不成你现在才知道?”
周欢这话不得了,仿佛直接扒了沈惊月的逆鳞,沈惊月倏地站起身来,表情瞬间由晴转Yin,险些就要当场发作,却在最后关头堪堪按捺下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