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裁?苻融,你何不自尽呢?你有何脸面在此数落于我,当日若不是你夺我兄长之剑,我们能败于你吗?你不知羞耻,任由江湖术士Cao纵秘术杀我兄长,这笔账,我至今都难以忘记,既然到了今日的地步,那好,便战场见分晓吧,纵然我死,你的下场也绝不会好死。”
“大胆狂徒,还敢嘴硬。”吕光霎然变脸,手中长剑直指前方,“传令下去,即刻攻城。”
平刚城是一座小城,只有小小的内城,城墙下也没有任何的瓮城可以藏兵用于做埋伏,攻城轻而易举,吕光部署以强弩兵掩护长矛兵做先锋,同时,窦冲和都贵、石越的骑兵攻破了右北平郡的另一小镇无终,斩杀苻重三万兵,从后方直扑平刚而来,苻重已经站立不稳了,面对着虎狼一般要食他血rou的士兵,他颤颤巍巍的提着剑上马朝后方奔去。
“看你往哪跑,传我的令,追击苻重,斩杀此人者,赏百金,由我亲自向陛下禀报,封一等爵。”
得了杀令的勇士们顿时争先恐后冲着城内涌入,苻重军前一刻还坚守在位的士兵霎时放下兵器,四处逃窜。
萱城看的惊讶,他惊的不是苻重的逃窜,苻重不比苻洛那般谋略智勇过人,他软弱,他心里气不过,所以逞一时之快。
他惊的是吕光,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人与他平日里谈笑风生,洒脱不羁的性子完全相反,他是痛恨反叛之人,为苻坚鸣不平吗?
“慕容永,连成衣,你们二人前去协助吕光,务必将苻重斩杀。”
“是。”二人得令,即刻拍马扬鞭而去,跟随吕光的大军而入了平刚城。
望着滚滚黄沙骤起的小城,耳畔响起士兵们刀剑声相撞,惨叫声不绝,马鸣长啸,萱城觉得这片江山忽然变得血腥起来,然而,在千里殷红铺成的江山上,风景旖旎,惹人留恋。
人人都想征服天下,可这天下之主永远只有一人。
臣服者,三跪九叩。
不服者,血溅三尺。
他怎么就认为苻坚是一个仁慈宽厚之人呢?古来帝王者,哪是那么菩萨心肠就能长久的?苻坚,他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的权谋和诡诈呢。
只不过,他用怀柔来掩饰了自己的权谋而已。
酉时,太阳缓缓向西而去,军帐周边出奇的平静,良久,一声高扬的唿声传来,“破虏将军威武,破虏将军威武,…”
萱城站在军帐前远望,只见吕光满身沾满鲜血,脸上亦是点点血滴,他手里领着一颗人头,大步流星而来。
待至了萱城跟前,他将手中人头扔在了地上,咧嘴一笑,“瞧瞧,这颗人头。”
一阵血腥扑鼻而来,萱城后退一步,“你杀了苻重。”
“嗯。”
这是军令,的确,萱城要斩杀苻重的,吕光也亲口说了,斩杀苻重者,封赏百金,并封一等爵,这个功劳,到最后,竟然是他自己的。
“让他自裁,他非不肯,如今倒好,还不是死无全尸,生前还是堂堂北海公,死后也不过一缕孤魂。”
连成衣和慕容永这时候回来禀报,说窦冲他们此刻已经将平刚城内的叛军尽数剿杀,大军进驻平刚城。
“诸位辛苦了。”
吕光命人将斩杀的苻重人头高悬于平刚城墙外,以此惩戒其生前犯下的罪孽,萱城没有意见。
此次平叛,苻坚虽然封他为征讨大都督,统帅吕光窦冲都贵石越等人,可具体指挥一场战争的将领却是这些人,尤其是吕光。
“将这里的事尽快上报长安吧。”吕光提议。
萱城拦住,“不必了,苻重已死,朝廷没有威胁,不必急着上报。”
“你怕陛下伤心?不会的,既然是陛下亲自下了诏要讨伐叛逆的,杀一个苻氏族人而已。”
萱城不回答他,吕光又说,“再说了,苻重是叛逆,又不是无辜被杀。”
“我说,不必了。”萱城提声斥责,从军帐内拂袖而出,吕光茫然失神,与帐内诸人面面相觑,一脸无辜。
夜半时分,濡水河畔,稀疏星辰,微微虫鸣。
萱城一人独坐于河岸,身边放着一把长剑,他的目光投向暗黑无垠的夜色中。
公元383年,淝水之战,苻坚命苻融为征东大将军,率领二十五万嫡系先锋兵至淮南,千古一战,阳平哀公,千古成殇。
苻坚自然是惩戒不了他的亲弟弟。
因为,只有战死沙场才能免去一死。
“你、、有心事?”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清朗的声音,萱城抬眼,见到连成衣一抹淡笑站在自己身后。
他坐了下来,与萱城并排,“我们斩杀了苻重,你似乎并不高兴?”
“没有。”
连成衣嘴角淡然一笑,“可我从未见过你对谁动怒,你斥破虏将军做什么?”
萱城后悔,他不该那样对别人,尤其是吕光,曾几何时,他们是好朋友,当年在幽州,也像如今一样的半夜时分,他被冻的入不了眠,出来漫步,遇到吹笛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