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马上,看着不远处躺在草丛中的白彦丘,话音中参杂着令人毛骨悚人的笑声:“死了哈哈哈,都死了才好,姓白的都该死!”
从来就没有不满争宠,也从未有什么攀附权贵不择手段,只不过是当年先皇手中的一场灭门惨案,未能斩草除根的报复。
她咬碎藏在牙缝里的毒,身体歪倒于马下。
耳边又响起了香莲问她为什么要背刺白承珏……
只要先帝宠爱的孙子惨死,吴国陷入乱局,牺牲谁都无所谓。
她看着眼前湛蓝色的天空,视线越渐模糊,白承珏意图放过白彦丘是该死的吧……
……
马匹向不远处的驿站赶去,薛北望不安的回过头,白承珏苍白的脸上牵起笑意,眼前越来越模糊。
二人的马在驿所前停下,薛北望赶忙下马朝白承珏走近。
“已经安全了,姐姐已经安全到陈国皇都了,周围有舅母的人接应,待会我们换一条道便可避开吴国追兵离开。”
白承珏双手紧攥着缰绳看着薛北望浅笑。
见白承珏不语,薛北望道:“你该不会担心那小皇帝吧?”
白承珏耳边嗡嗡作响,已听不清薛北望再说些什么,身体终是无力支撑落入薛北望怀中,视线模糊下,薛北望眉心似在比往昔蹙得更深。
耳边声音越来越吵,似还夹杂着乐无忧的说话声,之后周围所有的声音越来越不真切……
待听觉再度清明,眼前白茫茫一片中似乎夹杂着几个黑色的人影不断劝他离开。
眼前闪现着纪阕鸢与香莲死时的画面,白承珏睁开眼已躺在床榻上,纱帐遮掩下,床边一切迷迷糊糊看不清晰。
前方黑色身影逐渐靠近,又被什么绊住了脚步,只得暂停于原地。
“爷,你不能刚批完奏折便又回到这里守着,都快半年了,你成日这样身体也吃不消。”
那人语气恶劣:“滚开。”说罢,一把将身旁束缚挣脱开。
不多时,纱帐被掀开,那身影停在床边不动了,白承珏本想坐起身,双手双腿却使不上力度,他抬眸,正对向薛北望泛红的双眼。
“睡的可真久。”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喉咙沙哑,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薛北望缓缓坐下,轻车熟路为白承珏揉着小腿:“我应当不是在做梦吧?”
白承珏再次开口好不容易发出一个音节后,只得浅笑叹息,半年没开口说话,如今想要与薛北望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困难,最后看着薛北望摇了摇头已做回应。
“真好。”
落在小腿上的力度温柔,那双眼一刻不离的盯着白承珏,像是一不留神白承珏就能从眼底消失不见。
身体还动弹困难,之后一切都要依靠薛北望的帮忙。
被照顾了一两天后,白承珏还是不大适应,平日在薛北望面前仪态翩翩,到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时,薛北望扶起白承珏为他擦拭身子,看着白承珏耳根泛红将头撇向一边,不由轻笑:
“以前逗趣我时,你可没那么害羞。”
白承珏声音沙哑,许久未开口,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那不…不…一样,我…没…被人这样照顾过。”
“不急,时间长便适应了。”
恢复的这段时间里,白承珏从薛北望口中知道白彦丘没死却成了残废,双腿不能走动,也无法再有子嗣,而叶归之前便被喂下剧毒,还未到驿所便死在了马背上,不过于那时候被玩坏的身体而言,死亡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乐无忧,在白承珏性命无碍消失了好长一段日子,直至白承珏醒来前的一个月才返回陈国,打算还是留在此处落脚。
两年后。
白承珏才从小木子口中旁敲侧击得知,薛北望为了他能醒过来,用了不少奇珍异宝为白承珏吊命,最终才寻到了办法,便是在自己身上下蛊,以命续命……
第五年,春。
陈国稳定,薛北望挥兵攻打吴国,一直打到城下,安小将军忠肝赤胆那苦苦支撑,哪怕对白青璃的情谊也无法让他脱去一身忠骨,成了吴国最后一道城墙。
白承止倒想得开,国破家亡后,隐姓埋名到陈国做起了生意人。
而那年春天,白承珏坐在马车里掀开布帘,看着白彦丘向一张轻飘飘的纸,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一身闷响声,沦陷的吴国似乎与从舅母口中知晓的齐国叠印在一起……
往昔一切都有了了结。
薛北望驾马来到马车前,抬手掀开车帘,柔声道:“好看吗?”
白承珏浅笑:“好看。”
在黑暗深渊里,那人忽然伸出手。
与他说,愿不计代价,也要让他拥有世间繁华。
——只要你要。
——只要我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复,最后就是陈国甜甜的番外,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