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平北王闻子墨领军北伐数年、斩敌寇数万、筑北境防线、功在千秋万代。加封镇北摄政王、监朝理政、统领都城防卫及皇城禁军,赐长乐殿,入宫无需诏,上朝无需拜,接旨无需跪,摄政王令如朕令,先斩后奏,领兵在外事急从权、可不受军令。钦此。”
满堂鸦雀无声。
瑟瑟秋风穿过寂寂大殿,凉得众人直打冷颤。
被吓傻了的大臣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公公念了个什么玩意儿,头发花白的太尉大人只觉得眼冒金星,大启要完。
闻景曦端坐在龙椅上、把玩着杯盏的手指骨节分明,淡眸扫过阶下面若菜色的众人心里不禁失笑——没摆明着把天下拱手相让已经是顾及大体了,不然……
可受封的人未接旨、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他莫名有些紧张,毕竟是自作主张的决定……若是他不愿……垂在案下的手蜷了起来……
“怎么?皇兄是嫌赏的不够?不愿意接旨?”
清清冷冷的声音落在众臣眼里,莫名多了丝寒意、连带着那有些调笑意味的语调都让人心悸。
被点名的那位倒不慌不忙抬起了眼,望着皇帝的眼里有一丝旁人看不到的无奈和…宠溺。
“陛下”,他斟酌着字眼、生怕说错话。
“这样的赏赐…有些…有些太过了。”
闻景曦蹙起了眉,还没开口就见丞相跪倒在地:
“平北王所言甚是。望陛下三思。王爷劳苦功高理应厚赏,可陛下所赐于礼制不合、历朝历代也未有先例,若照此封赏恐怕会使人议论纷纷、难安民心。陛下若想嘉奖王爷,多赐些金银田产也未尝不可…实在…实在不必…”
老丞相说着说着没了声,后面半句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了。
好在闻景曦顺口接过了话头:
“不必什么?你们觉得封赏太过?朕倒觉得还不够,自我大启开国以来、连年受北方蛮族进犯一度打进山海关,边民尸横遍野颠沛流离,如今皇兄一劳永逸解我朝百年之危、这是何等护国之功?就是把皇位让给他也没什么不行的!”
“陛下慎言!……”
哗啦啦的、朝臣跪倒一片。
“慎言什么?!当日北境告急先帝缠绵病榻,满朝文武竟没一个能分忧的!摄政王未及冠就领军北上,这么多年若不是他带着兵士浴血奋战,哪有诸位与朕在这皇城高枕无忧?!怎么,如今战事已平该论功行赏了,你们又怕人分了权吗?还是你们觉得,先帝的嫡长子、朕的亲皇兄、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北境大将军监不了这个国?”
“……臣等不敢……”
“不敢就闭嘴!朕一言九鼎,但凡你们之中能有一个人像摄政王一样诛尽贼子、朕照样封王放权,以皇位相谢都无不可。百姓若知朕心、只会更勤于练武发奋苦读、如此我大启才可永葆昌盛。有什么好议论的?难不成你们心里觉得摄政王要谋反?还是朕不久于人世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陛下!”沉默许久的人喝然出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虞。
“……陛下金口玉言、别为臣下伤了自己。”
“正是正是…陛下乃真龙天子正值盛年,必当福寿永康泽被万载。王爷与陛下手足情深..乃我大启之福,臣等……断不敢妄言……”
闻景曦看着脚下那一排恨不得埋进地里的脑袋就一阵心烦,忍不住冲他哥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你早接旨不就好了吗非要搞这么一出废什么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皇帝是铁了心的、谁也不好再劝,闻子墨看着他一脸怒气的弟弟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拱手一礼:
“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贺摄政王…”
闻景曦这才敛了神色起身,
“行了,退朝吧。”
说完大手一挥、气势汹汹地就走了。闻子墨见状一阵发怵,一溜烟儿地也出了殿,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生气了?”
刚升官儿发财睡到老婆的摄政王加封后第一件事儿是去御膳房熬了碗桂花藕粉拿进御书房哄人,结果那人看都不看一眼、只自顾自地批着折子。
“曦儿~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闻景曦睨了他一眼,眼圈儿居然有点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这可吓坏了王爷、连忙把碗放下抱着人哄、闻景曦挣扎不过、只能任由他哥跟个八抓鱼似的缠着他。
“心肝儿别生气,我真不是要拒绝。你的心意、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只是你这旨意太惊世骇俗,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闻子墨说着笑了笑,景曦不跟他商量、是怕他拒绝,宁可冒着被天下非议的风险也要赏他,这份心意他怎么可能不感动?怎么可能真的辜负呢?
“我知道,曦儿一心一意要对兄长好、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可是我会心疼……我怎么舍得别人非议我的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