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身姿纤细,穿着一件蓝色的棉布裙子并披了一条棉披肩,棕色的长发打着卷儿散落在肩上。
在她打量着路易的马车的时候,路易也在打量着她,令他迷惑的是,这个姑娘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女仆,神态气质反而比较像他遇到过的一些小商人家还算娇养的姑娘,带着一种不知世事险恶的娇憨——可是,阿尔莱德的住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女子呢?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从马贡来的路易·杜·法朗坦先生吧?”
被称作玛丽的姑娘这么说,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春天里啼鸣的鸟儿一样。
这回连路易也惊讶了。
“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阿尔莱德先生经常提起您,而且我见过您送给他的法郎盒子,那个盒子上的徽章和您的马车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路易立刻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他从圣埃蒂安寄宿学校毕业那一年,阿尔莱德送给他一块带有格朗维尔家族徽章的勃雷盖造银怀表,不管从心意上还是从价值上那都是一个非常贵重的礼物;作为礼物的交换,路易把自己祖母传下来的一对珐琅法郎盒子中的一个送给了阿尔莱德,那对盒子同样带有法朗坦家的家徽。
路易不自觉地摸了摸外套右侧的口袋,另一个法郎盒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装着四枚五法郎的银币。虽然非常担心阿尔莱德在巴黎的所作所为,但不管怎么样,玛丽的话证明了阿尔莱德还没有把他们的友谊忘到脑后去,这至少让路易在一路的疲劳之后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
这样一来,他对这个姑娘的身份就更迷惑了,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
“我从马贡过来探望我的朋友,但是他今天并不在家。”路易斟酌了一下词语,“我希望今天就能见到他,玛丽小姐,您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阿尔莱德吗?”
“啊!您叫我玛丽就好,阿尔莱德先生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否则他就是让玛格丽特小姐不高兴也不会出门去的。”玛丽脆生生地说,“您既然要等阿尔莱德先生,那不如进到里面来,休息一下吧,就算是现在立刻派人出去,他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呢!”
接着她转身看向看门人:“通萨尔老爹,你找个人去跑个腿告诉先生一句吧,就说路易·杜·法朗坦先生在等他,我敢说他肯定立刻就会赶回来的!”
“家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了,我哪里走得开啊,总不能把你一个姑娘家丢在家里吧!而且这个点儿,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看门人很不情愿地抱怨。
“他应该是在里什尔咖啡馆,不然就是在牡蛎岩饭店,反正总不过是那几个地方。我给您几个苏,您去找个人跑腿吧,我知道您肯定找得到的。”玛丽说。
那一边,彼得老爹为路易放下了马车台阶,听到这话惊讶地对路易挑了挑眉,后者什么也没说,自己跟着玛丽走进了圣乔治街七十九号。
玛丽拿着蜡烛在前面引路,他们走进了这座小楼的一楼客厅,客厅里的壁炉没有烧起来,导致了里面的光线只能依靠窗外的路灯,非常昏暗。靠近街边的窗子窗帘拉开着,一缕街灯的光芒透进来,照在窗边的一张桌子上,上面堆着几块布料,看起来在走出去之前玛丽正在为布料商做刺绣之类的女红活儿。
“您请坐!”
玛丽匆匆忙忙地整理好椅子上的天鹅绒坐垫,将烛台安放好,点起另外两只蜡烛,然后匆匆走出了客厅。过了一会儿,她抱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进来。
木盒子晃动的时候发出了钱币碰撞时特有的那种金属声,玛丽将盖子打开,烛光下只见里面是散乱的大小银币和铜币,看起来这是个零钱盒子。
这时候看门人也走了进来,他紧紧地盯着那个装着钱币的木盒子。
“我给你四个苏,您拿去隔壁邻居家找个仆人去告诉阿尔莱德先生吧。”
玛丽说着,从盒子里数出了两个十生丁的铜币,拿在蜡烛前看了看,确定没拿错才给了看门人。
“我也得跑腿,还得传话呢,怎么也得给我一个苏吧!”看门人说。
“啊呀,您也就从这里走到隔壁去!”玛丽撒娇地说着,但还是多数了一个五生丁的铜币给他。
看门人接过那三个铜币,正准备走的时候,玛丽喊住了他。
“等会儿,通萨尔老爹!”
接着她转身看向了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房子内部摆设的路易。
“法朗坦先生,您来之前吃过饭了吗?”
路易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呃,啊,还没有呢。”
“您稍等,我等会给您拿一点面包来,让您先吃点垫垫肚子。”玛丽说着,将已经合上的木盒子重新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两枚两法郎的银币:“通萨尔老爹,麻烦你,等下去德尼老爹饭馆买两份晚餐回来,四十个苏一份、能选三个菜的那种套餐,一份要莱茵鲤鱼、鲜菌烧鹧鸪和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