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味儿啊?”陆培风双眼通红,堪比兔子。
“毒药。”周麟立刻用衣袖掩住顾小易的鼻子,果断说了结论。
“啥?”陆培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手一抖,瓶子被丢在地上,一阵淡紫色的烟从瓶口袅袅飘了出来。
“你先前闻的那瓶是解药,无碍。”周麟环视了一圈侧墙上博古架的陈设,觉得哪里看起来有点古怪。
沉木架子上陈列着各种古籍,看着格调高雅,但每本书都是新崭崭的,一看就没被什么人翻过。架子正中却摆着一盆镶宝石九重春色图盆景,大红大紫,俗气的要命,看着应该时常被人把玩,玉石的光泽极为油润光滑。
“不是,司徒月华这人,怎么说话说不清楚的。”陆培风感觉鼻子眼被堵上,喉咙也开始干痒,他瓮声瓮气地说道,“顾兄,周兄,她在马车里难道没和你们说些什么,到底要怎么去救她吗?”
顾小易看着陆培风坚定不移,又掀开了几个瓶塞,同情心开始泛滥。他拾起桌上剩下的几个小瓶,却被周麟拦下了,周麟轻轻摇了摇头,“小心有诈。”
抓人的人和救人的人关系甚密,这本糊涂账究竟怎么算。
“她被你爹抓走,难道你不知道她会被关哪里?”顾小易话中透着三分好奇,四分调侃。
陆培风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能嗯嗯啊啊叫唤了几声。
又是毒药???苏晓棠你这个毒妇!
“第三瓶。”周麟刚吐出这几个字,顾小易迅速抓起左起第三个小绿瓶,拔了上面的塞子递给陆培风,顺道回头问了周麟一句,“是喝还是闻?”
周麟一个闻字还没出口,陆培风已经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进去。
“妈呀,辣死了。”陆培风鼻子里冒烟,喷出一脸鼻涕泡。
周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远方,假装没看见。
“那是你爹抓得人,你当真要去救?”顾小易当真生出好奇,“你和苏晓棠到底想做些什么?你爹为什么要抓她?”
兄台,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凭什么信你?
而且连苏晓棠也骗了他们这么久,要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见顾小易连续追问,陆培风安静下来,许久之后,他缓缓说道,“顾兄,月华,晓棠她不想做天选之人,因为她,不愿……杀自己的爹。”
苏晓棠自从儿时和他混迹街头,挑战市井小流氓的时候,常常打着“苏棠”的名号,至于这名的来历,他比一般人都熟。所以他从一开始听顾小易叫她苏晓棠,也不奇怪。
记得一年多前,他和苏晓棠那次在相府打闹,毁了丞相三子的百日宴。他爹陆尧光看他眼神令他不寒而栗,“过两年你就要继承爹的衣钵,却如此不成器,我还不如没有你这个逆子!”
他被足足抽了三十鞭,鞭鞭及骨,连他亲娘的哭叫都没拦下爹手上的鞭子,他被打得全身皮开rou绽,却被勒令立即返回营地。他实在搞不懂爹爹怎么越发急躁,似乎见不得他像小时候那样胡闹。
他在憋屈之余,便打算临走前给苏晓棠使点绊子,留个教训。当晚他带着一大包蟑螂蜈蚣和菜青虫,偷偷潜到苏晓棠的卧房,准备把这包“大礼”藏到褥子下便逃之夭夭。如果离开前有机会见识苏晓棠哭天抢地一番,也算对得起挨得这顿鞭子。
结果,还没等他丢下那一大包虫子,就如愿以偿听见苏晓棠在房内轻轻地抽泣,哭声断断续续,哽咽不已。
那哭声,像猫爪子一样挠得他心烦意乱,他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因为太胖跑不动,被爹一气之下关进柴房里落了锁。当他以为柴房的门再也不会被打开,也是这般伤心欲绝。
还是苏晓棠,顺着烟囱爬进柴房,丢给他一袋子馒头,“怂包,就会哭。” 满脸黑灰的她高高地仰着脖子,眼神中尽是鄙视。
陆培风从那天起燃起熊熊斗志,你给我等着,小爷我有一天一定也要这么看着你哭!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当真来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晓棠也会哭,哭得如此伤心,令他手足无措。
“顾兄应该不知道,拥有白虎印记的天选之人,须在成人仪式之上用父亲的鲜血祭天,方能完成仪式吧。”陆培风咧开嘴苦笑着,这还是那天晚上苏晓棠哭过之后告诉他的,以至他回军营的步伐踉跄,心神俱裂。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西池城的天选之人,各个看上去都透着薄凉。他很想去问问自己的爹,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大,心中作何感想。
“苏晓棠她娘过世的早,她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说了,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继承将军之位,她宁可不要。”不要当那个人人艳羡,风光无比的天选之人。
陆培风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黯然,想着自己未必能够像她一般决绝。从小他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这条路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也许,毕瞿风的儿子毕闵生,当日在祭台之上也是和苏晓棠的选择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被夺去性命的反而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