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对着镜子,穿自己的琵琶骨,一只手,是怎么做到的,穿透自己的琵琶骨?你知道那天他流了多少血吗?哦,你不知道,你再也没回过天水峰,你没有心,没有眼,看不见那一地的血,再回天水峰,是为了放出朱厌。”
江百谷哆嗦着张了张嘴,他看见了,他回过天水峰,他坐在师尊的卧房里等,他看到了地上,经过几个月的沉淀,已经变成暗红色,看不出曾经的血迹,几乎红遍整间屋子。
怀玉仙师端方自重,谁都不知他怕血。江百谷是知道的,只要仔细观察就知道,他看到血时微微扩散的瞳孔以及悄悄屏住的呼吸,还有那些噩梦,无不是在昭告他的恐惧,只是他常年克己复礼不惯大呼小叫,旁人轻易不知。
他怕血,流了那么多血,他当时要多害怕。
“你……你骗我!”轲珖肯定是在撒谎,他没有必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在抱一城地位尊贵,若不想让江百谷受刑,总会有办法的,轲家庄之祸时不就可以的么。
“我骗你?你可知当时你该受什么刑?你可知是谁给你判下的罚?”
江百谷茫然地看着轲珖,他该受什么刑?他不就是去了后山界碑么,上次闯入后山引起轲家庄之祸也只是戒鞭而已,走到界碑,难道会更严重?
“死刑!你当时该死!”
“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江百谷绝望地呐喊,他犯了什么错,命运要这样对自己,要这样对宁一清。他们一直都谨小慎微地活着,为什么就该死?
“你……”当时不知,可后来看到江百谷放出朱厌的速度和手法,那日闯入后山企图打破朱厌结界的人,应该真的不是江百谷,这件事上,他应该是真的受了冤屈。轲珖想到他和宁贞要抓的那个人,对江百谷怨恨之余又有了些怜悯。
“轲家庄之事,你就已经该死了,师尊能保你一次,保不了第二次。四大长老手中有师祖的手令,是师祖给你判下的罪,连已是城主的师叔也不能违抗。”
“总之师叔把你关进了黑牢,黑牢只有城主之令才能打开,而且多年未用,连四大长老都几乎忘了黑牢的位置,师尊更加不知。他得知你将被处死,回来之后去求师叔,想见你一面,可是四大长老拿着手令逼迫师叔不见师尊,最后师尊无法,自己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摸遍了整个抱一山,想找出黑牢的位置。找了十日,十个手指,全被石壁磨破了,终于在千灯窟找到了关你的黑牢。”
那十日,轲珖就跟在师尊的身后,看着他的手指划过每一寸石壁,留下长长的血痕。师尊十分执拗,认定要做的事,不计付出一定要去做。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身后陪着。
劝过他,没了江百谷还有自己,自己会是他的好徒儿,会更努力,会为他争光,放弃江百谷吧,他只会是个拖累。
师尊说,“珖儿,对不起,为师不是一个好师父。可是我不能没有他。”师尊没有叫琅华,还如小时候一般叫珖儿,眼神一如轲家庄之祸后第一次相见时那般愧疚、伤痛。依旧是对自己愧疚,伤痛却是为江百谷。
他谁都不要,不要能为他争光的小徒弟,要那个只会拖累他的废物。
☆、负责
“江百谷,你到底有什么好?师尊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连城主师叔对你也是百般维护,从那以后不惜与四大长老翻脸削权。师尊死了,师叔也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死?”
自己有什么好?这话竟然是轲珖问的?是抱一城从上到下都宠着捧着的轲珖问的?问的是在抱一城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般的江百谷。
宁一清看似温柔实则十分执拗负责,觉得既然收了江百谷做弟子,自然就会百般维护。那师叔呢?她在千灯窟的确出言维护过自己,才让自己捡回一条命。
“从那之后,你可还见过玉尺?”轲珖瞧江百谷神情迷茫,以为他并不相信自己所说。
玉尺?师尊的那把灵剑?即便很少出鞘,他也总是带在身上。后来,后来在明月谷,的确没有再见过,那里人迹罕至只有他们两个,也不需要佩剑,便没在意。再后来,赤水桥相见,自己欢喜的将师尊做的玉剑带在身上,想告诉他自己有灵力了,可以用玉剑了。他呢,他当时没有佩剑。
江百谷摇了摇头。
“因为玉尺剑,碎了。”一把已有剑灵的剑,碎了。“黑牢的结界是创派祖师所设,又经无数代的城主加持,师尊用抱一城教的修为去冲破黑牢,比外人会受到更多的反噬。他因为你,早就没有多少灵力了,在黑牢前又受了重伤。”
在轲珖的记忆里,自己的师尊是无所不能悯怀众生的天神,可有一天,那个高高供奉无悲无喜的天神,会满身鲜血狼狈不堪地趴在石壁上哭泣哀求。
“我把他带回天水峰,他醒来之后让我去给城主传话,说下个月他亲手替你执刑。我以为师尊终于肯放弃你了,欢欢喜喜地去了抱一峰,回来之后,只看到满地的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重得要我背他回天水峰,可他醒过来,却一刀一刀地割自己的手脚筋,穿自己的琵琶骨。”他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