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怔怔地偏头,痴笑道,
“不对不对,现下才是梦哩,适才的那些都是真的……喔,不对不对,那是梦啊,醒了……忘了……喔,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可经过这一遭,邪罗不禁愕然,只因这老者的一颦一笑,还有那眉宇间隐隐的情.调,都是如此熟悉,都是他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
他心痛又惊骇,怪不得上天入地,都寻不到他,原来是有人将他害成这副模样!
若不是雪狼小白,靠嗅味或灵兽特有的感知发现了他,那么即便邪罗与已成老朽的坤华共处一室,也绝不可能认得出他!
邪罗遂命人将老朽模样的坤华带回胡夏,为避免坤华再受外人叨扰,再被世俗戕害,邪罗便着意隐瞒坤华身份,只道是见这孤苦无依的老者实在可怜,便将他带回王宫赡养。
邪罗只将坤华身份告知了谋士克申,忠义的老臣便为主上做了缜密安排。
先是命御医好生调养坤华身子,特意询问这“老者”的“年岁”,御医看过,断言他已九十有余,且身子羸弱,心智混沌,怕是时日无多。
又遣暗士无数,遍访四海五洲的巫医方士,意欲问清坤华征状的由来以及医治办法。
然则清俊少年骤变昏沉老朽,说来只道传奇诡话,却无人知其病理,更遑论治病解法。
克申又进言,坤华向有妖男之称,此咄咄怪事,若宣扬出去,怕是更难逃世人污语,甚至想残活下来都难,王上若收留他,定也会遭人诟病和阻扰。
邪罗沉yin片刻,却是另有一番顾忌:“嗯,若是朕已寻得坤华的事传到了中原,怕是那个白朗小儿又要来与朕抢人了。”
克申一愣,遂无奈苦笑。
虽君臣二人的顾忌略有差异,但殊途同归,都是要想办法隐瞒坤华身份。
邪罗又想到天下如坤华之孤苦老者无数,便从自己的私帑里划出资款,建了“松鹤堂”,既可将坤华安顿进去,又能收置那些无依老者。
起初御医都道坤华活不过月余,却不曾想,坤华竟捱过了一整个隆冬,眼看二月开春,倒是气色渐好。
即便绝世容颜不再,然邪罗对他情意不改,依依相伴,日夜照拂。
坤华浑浑噩噩,如庄周梦蝶般,分不清梦与现实,可却偶有昏睡之际,喃喃低念白朗的名字。
邪罗听过几次,回回都是心寒,可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或许即便坤华心智不全,意识深处,仍是思念着那个人的。
更何况自己将他寻着,不过是侥幸得雪狼相帮,说不定坤华与白朗尚有缘分,若不是他将坤华隐遁了,兴许他日白朗便能与坤华再遇。
这样想着,坤华虽在身边,邪罗却深感自己胜之不武。
于是便想到借万寿节之名,邀白朗前来胡夏,倒要看看他能否在这里与坤华重逢;就算重逢了,还要看他能否将老朽模样的坤华认得出来。
奇缘。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国之君主赴邻邦之约,却偏偏起意巡游市井;
巡游市井,却冥冥之中走进了他的庭院;
进了庭院,又端端地看着了他;
即便无人指点,更无灵兽相助,就能将他认了出来。
情不知所起,试问幕少艾者,若有朝一日如花容颜不再,情愫能否还如初见?
用情之至者,不管他变作什么模样,都无妨在这大千世界里,回首蓦然,一眼万年。
☆、偕老
世人都道怪哉,缘何中原皇帝自万寿节当天便羁留于异邦胡夏,却不为政事邦交,一头钻进松鹤堂,成日介不见踪影。
白朗与赫连邪罗达成共识,断不可让世人得知坤华已变成如今模样,一边又终日守在坤华身边,徒劳地与他说话,道尽了情愫思念,可坤华却仍浑浑噩噩,梦醒难辨。
白朗与邪罗商酌如何医治坤华,邪罗悲戚摇头,只道用尽了办法。
然白朗却固执地浅笑,咄咄道:“办法尚未用尽!百里斩那里还未曾询过!”
名誉江湖的男巫,叱咤一时的妖郎,定是通晓天下奇诡!
然白朗道道密旨发了出去,终是寻得了百里斩行踪,可百里斩的回信却令白朗大失所望。
百里斩乍一听闻坤华症状,便猜断定是小凡令其服下了“南柯梦”,然他不解的是,服了“南柯梦”的人,若无解药,至多再拖着腐朽身躯活个一年半载,可坤华却捱过了足足两年,真真儿的奇事。
即便得知了症理,却并无解药。
白朗听说了所谓的“南柯梦”,惊骇之余,难免又对小凡心生愤恨,尚在异邦便下了诏书,命靖南侯前往胡夏,皇帝有要事问责。
而小凡何等聪慧,一见诏书发自胡夏,便断定是关乎当年的那桩旧事,竟是公然抗旨,只道岭南政务缠身,就算拨冗见驾,也当该前往圣京乾祚宫内。
言下之意,白朗你着实不该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