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请让我来为您泡茶吧。”明阁见缝插针,仰起头主动说道。
虽然同样姓明,除了眉宇间些许的相似,从他身上很难再找到和明阙的相通之处。明阁样貌Jing致,比明阙棱角分明的面容柔美许多,他的欲望表露得太过明显,二爷看在眼里,倒是并没有感到意外。
明公看了眼自己跪在地上的长孙,望向二爷缓缓道:“阿阁心细温驯,常跟我说钦慕少爷许久了,这次带着他来也是想求您一个恩典,留阿阁在身边教养几年。”
二爷垂着眼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抬头。”
明阁心下一喜,跪直身体膝行着朝二爷身前挪了两步。
“生得不错,”二爷端详着。他收回目光,慢悠悠地把咖啡杯又端了起来,“只是我身边已经有了阿阙。”
“同姓不留二人——明伯伯,规矩你也是懂得。”二爷玩味地说。
这便是推拒了。
确实有这条规矩,陈家权柄滔天,围绕在家主身边的奴才们形形色色,不乏谄媚专权的人,于是某任决心整顿家风的家主就留下来这条规矩。众所周知,这些限制人的条条框框就像商品包装袋上的那句标语——解释权归家主所有,孝顺点的会做做样子,给自己的奴宠抹去姓氏重新赐名,性子不羁的干脆直接无视——都是陈家的家主,死的了凭什么管得现任的私生活?
二爷当然没把这些冗余东西放在眼里过——他要是循规蹈矩的本分人,陈家这会儿就没他什么事了。但他把这样的理由搬出来,明公也无话可说。明阁眼底划过一丝羞恼,想硬着头皮多求几句,却被明公按住了肩膀。
“是阿阁没福气跟在您身边……”明公缓缓说道。
——笃笃。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陈魏来伺候主人。”来人隔着一道木门,声音低沉。
书房内的仆人见二爷抬了下手,利落地拉开书房的门。明阁从地上起来,重新站到明公身后,他朝门口方向偷瞥,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心高气傲,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后也没受过委屈,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同辈相当优秀的才俊,论容貌才华家世,哪样都不输。只是却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做足心理准备,要跪下去服服帖帖地伺候男人——结果对方不同意。
明阁不敢对二爷和明公摆脸色,只能转移怒火,把屋里面旁观他笑话的仆人们恨上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来人已经走到了二爷身前不远处,恭顺地跪了下去。他的衣着与仆人们明显不同,剪裁Jing良的黑色西装严密而服帖。他一直垂着头,是副谦卑温驯的模样,回过神的明阁没看清他的面容,只注意到细软黑发下圆润白皙的耳廓。
二爷冷飕飕嘲道,“不错,来得挺快。”
陈魏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他把苏生打发到前面接待,自己也没有闲着偷懒,和管事们商量二爷生日宴会的安排。从仆人的小会议室到二爷的书房,路程不会超过五分钟。陈魏明白二爷这是要找茬,干脆没去为自己辩解。他跪直身体,摘下了右手上的白色手套。
自打被二爷用香烟在手心留下疤痕后他就一直戴着,掌心上的烫伤养好以后也没有取下——源因二爷看了几天觉得很有情趣,亲自弄脏了他好几双手套。
啪——
陈魏侧过脸,一侧面颊上不自然地发红。他抽完了自己一耳光,随后才温和地劝道,“请主人息怒。”
二爷却没有消停,他托着脑袋,漫不经心说道:“还叫客人也等你半天。”
跪在地上的青年挪动膝盖朝向明公,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右手抬起,第二记耳光在众人目光中落下。
“请明先生原谅。”他平静地说。
青年温顺谦卑,即便此刻有严苛如明阙般的调教师在场,也会认为这是一个调教得很好的奴仆,是训练营里批量出来的、好用的工具,从姿势到态度都挑不出来错处。明公按着手中的玉龙头拐杖,很无奈似的,轻叹一口气:“少爷,您就别为难我这老人家了。”
二爷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家臣做主,管教主人的奴才?
明阁看不懂此间暗涌的波涛,只觉得气氛沉重,压得他不敢出声。
“别扫兴了,”二爷意兴阑珊,毫不顾忌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去干活。”
他这催促的命令下达出来,明公听在耳朵里,觉得那二十年的普洱也多了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淳朴气息。
陈魏对二爷的直白习以为常,他顶着肿胀的脸颊起身,走到茶台前。仆人已经准备好了器具,粗陶壶中滚着水。
在醇厚的茶香中,二爷对上明阁偷瞄过来的目光,戏谑地扯起唇角。明阁连忙垂下眼睛,不知怎的,隐约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也在发痛。他在自己家里其实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坏事,但一联想到在掌握权柄的人物面前,自己和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没什么区别,不由心生胆怯。
被明阙欺负就欺负吧,明阁没出息地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表哥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