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修云与成煦来到上京城后,尽管一些氏族顾及着二人曾为奴隶的身份而故作清高般疏远,但更多的则是眼见二人颇得新帝器重而刻意亲近,宴饮、雅集、围猎的请柬纷至沓来,不过成煦与修云也几乎来者不拒,颇为高调,一则是二人互许终身,却委屈一世,如今终见光明,讥笑也好,不耻也好,这些人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因而为何不堂堂正正地昭示天下。二则是两人如此高调,还暗藏着其他目的。
卫国王宫中找到的饷银,修云推测应与文承宗脱不开干系,应川之战极有可能是内外勾结的Yin谋,而卫国找到了饷银,武平军盘桓多年的滕州相邻的越国是否也会有?文承宗苦心经营多年,风浪前又知进退,想找到直接的罪证怕是不那么容易。但是,修云与成煦重获一世要的不是文承宗不明不白的倒台,要的是他文氏郝氏为一桩桩一件件罪行付出数倍的代价,要的是文氏郝氏一族至此倾覆,更要的是文承宗与文逸恒尝尽人间苦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修云笃信文承宗一定是沉得住气的,但文逸恒就不一定了,权柄旁落,孤坐府中的日子文逸恒一定忍不了,并且若是听闻昔日踩在脚下的奴隶如今风光得意、人前显赫、身居高位恐怕是七窍生烟,定要起事泄愤,这就正中下怀,要的就是逼文氏从内向外露出破绽,好给修云与成煦进击的机会。
不过如此高调之下,也有些意外的“收获”。
在一次雅集中,有位周氏子弟,周若拙,俊朗清秀,一见修云就眉眼含笑,款款而来,恭敬谦卑地请教修云调兵遣将之策,谈及Jing彩之处又适时地奉上敬佩夸赞之语,音软声温,颇有如沐春风之感。
穿着打扮上也用了心思,不似一般氏族子弟的铺张奢华,仅一枚竹叶雕花的青玉素簪束着头发,看着质朴,可那枚青玉簪,玉质水润,色溶于质,质溶于色,绝非寻常人家可得。身着一袭月白暗纹素缎袍,只一缕纯白宫绦系住纤细腰肢,宫绦上坠着青玉簪同料雕琢而成的云形玉坠,起身落座间玉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配上公子的仙人之姿,可谓是超凡脱俗,任谁见了都要侧目。
除了仙人之姿,形式作派也是进退有度,虽然席上他与修云热烈攀谈下冷落了成煦,但离席时,也向成煦躬身致歉,笑盈盈的模样无法让人口出恶言。
成煦不作声,仍是一旁冷眼瞧着,这人头戴竹叶簪,腰系云纹坠,看着柔情绰态,实则装腔作势,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奔着修云来的。
这些人都是自作聪明的笑话。
在成煦以为他在修云这里没有讨得进一步好处就另择高就时,谁知道周若拙竟找上门来了,满上京城谁人不知将军府内辅国大将军不是唯一的主人,另外的主子就是左仆射大人。
这日,仆役来通报成煦周若拙周公子前来拜访,另外还有先前定了货的郑掌柜也在门外候着了。
成煦就想着先把周若拙打发走,再去看看郑掌柜带来的好货。
“左仆射”,周若拙生硬地行了礼,那日席间的恭而有礼一扫不见。
成煦也不客气,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周若拙见了他,虽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但眼角鼻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
这神情成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就是那些贵人们见了低贱之物的模样,周若拙是在尽力掩饰下才成煦捕捉到,比他做得更明显的人大有人在。
这一世修云算下来被贬为奴不过数月,在一些人口中这是一代英雄,淬火成钢之路上的磨难,不是耻辱,是英雄丰功伟绩之外凄惨身世,多了这一笔更显坚韧。而到了成煦这儿,确实大不相同,他生而为奴,一身奴血,卑贱入骨,在英雄虎落平阳时出手相助,怀揣歹心,并且禹城之功也是修云拱手相让,就如此这般,靠着傍上了修云才挣得如今的身份地位。
并且周若拙身为周氏子弟,出身大楚第一等的氏族大家,对于奴隶这样的态度也是一脉相承,同周氏家主周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周若拙还未得官身,面对着中台省的高官,也无法将嫌恶之色表露得太过明显。
“将军在兵部议事,你回吧,以后勿不请自来。”下了逐客令,成煦正欲离开。
怎料背后飞来一问。
“修云将军可是容易伺候的?”
成煦一转身,看着周若拙已经卸下那副生硬的面具,换上了一副轻蔑嫌妒之色。成煦胸中哑然失笑,心想终于是真面目了,既然你想激怒我,那就陪你玩玩。
“呵呵,确实不易”,成煦在周若拙身边绕了绕,“但依我看……”
见成煦并未被激怒,周若拙面有怒气瞪着他,成煦却缓缓说道:“想取而代之,你还不配!”
这句不配可真是激怒了周若拙,他金尊玉贵,氏族出身,这贱奴竟恬不知耻将他与自己相比?!
成煦又故意刺激他:“周公子,男儿建功立业,志在四方,何苦辗转他人身下?”
被撕开遮羞布的周若拙,瞪圆了双目,指着成煦,可成煦一把将他的手扫到一边,又进一步将他这副虚伪嘴脸撕破:“你不过就是周氏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