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的尖刀劈杀而下,成煦身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终是跌落下马,坠入一片血泊。
修云扶起成煦,只见他了无生气,全身是伤,一道深黑的伤痕从肩头纵贯至肋下,强撑着眼眸中最后一丝清明。
“修…云…城…守住……了……”
怀中的人陷入无尽的昏沉。
在成煦带领的驻守禹城将士誓死拼杀下,禹城守住了,不至于断了应川军归国之路。直至修云赶到时,一众将士已将卫军逼杀至城外数百米,是无数忠魂换来的以少胜多的奇迹。
但也只能说是惨胜,禹城驻军死伤颇重,城周防御工事也毁得差不多了。修云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在成煦病榻前召集众人处理军务,整肃残军。
算上奔袭之路,修云也有三天没有合过眼了。医官见修云亦是强弩之末,但明白只要成煦不苏醒,将军是绝不会休息的,只得小心地处理好伤口换药后随其余人等施礼退下。
“张医官,成煦…他何时能醒来?”
修云问得小心,张医官从来没见过将军如此忧心忡忡。
“大人他伤势颇重,伤重之时仍上阵杀敌,多处伤口撕裂,气血耗尽,神思飘渺,还需有求生执念,神元方可重归。”
一个医官,满口鬼神。修云就知他怕是已经黔驴技穷。
但修云偏偏不愿信。
残烛冷月下的面庞看着格外瘦削,入应川以来成煦终日Cao劳,不是Cao持军务,就是打理商户,还要没日没夜地与修云商讨军策;修云只要安心Cao练士兵、上阵杀敌即可,沉重的担子全压在成煦一人身上。
人人都道修云天降战将,却不知成煦却是另一个战场上的将军。
可如今成煦病了、伤了、累了、痛了。
修云摩挲着成煦的脸颊,祈求者他醒来看一看他。
也是这样的冬天,在那个躺下伸不直腿、起身直不起腰的奴棚,他们蜷缩在一张聊胜于无的破被子里,抱团取暖,但还是冻的牙齿上下打颤,断断续续地讲着奴隶世界之外的那些壮丽河山与世间美好。
也是这样的冬天,修云送别了在知州府中被折磨得一身是伤的成煦,看着远去的商队,心中一片惘然,此生此世是否还能得见?是否还有命再见?
也是这样的冬天,满腔懊悔的成煦看到修云胸前的烙印万念俱,甘愿弃了一切,只是乞求着修云能让他留下来。
两世了,他与成煦同甘共苦、荣辱相依、共历生死,捱过这一劫就好,成煦不能在就要初现曙光之时撒手而去。
似乎有风轻轻拨了拨修云的眼睫。
“修云…不哭……睫毛都粘到一起了”
“成煦!”
修云一抬眼,还是满脸泪痕。
“修云,是怕我醒不过来吗?” 一醒来就是锥心般的痛,但还是得意地笑着。
“别得意,等你好了再罚你,先记上一笔。”
“是像上次那样罚吗?嘿嘿”
修云似面露愠色,不想回他,自顾自地转身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药倒进碗中。
“修云…”成煦叫住他,看了看自己,“好多伤……”
“先喝了药,喝了就不痛了”,修云哄着成煦。
成煦会心一笑,“不痛,是喜。”
“我的伤,终于不是刑伤,不是烙疤,不是鞭痕,是战伤,是功勋,是我成煦的功勋。”
遍体鳞伤终于不再是一身耻辱,而是足以仰仗一生的功勋荣耀。
成煦醒来后,修云如释重负,每日除了处理军务,就是照料成煦,他知道成煦不喜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因此更换伤药也从来不假手他人,也叮嘱了军中之人尽量不要打扰成煦养病。
但一日步入帐中时,修云却发现门口的侍卫对着帐内轻咳,而入帐后见到许多官员围着成煦的病榻,神色慌张。
众人见到修云一言不发,无形的威压在帐中蔓延,本就躬身施礼的众人不由得将腰弯得更低。
成煦见状开口解围:“好了,病也探完了,大家去忙吧。”
一个个纷纷如释重负地落荒而逃。
成煦扯着修云的衣角,轻摇着,又略带了一点心虚。“云郎,别凶了,我又错了。”
“唉,我怕你大病初愈,处理公务又致神思过重。”修云虽然嘴上埋怨着,但还是收敛了怒气,挽起袖子用小炉子热了热伤药,避免药上到伤口太凉。
看着修云不恼了,成煦又进了一步,“我就知道修云疼我,怜我……”,说完又是憨憨一笑。
成煦见到修云笑了一声,肩膀抖了抖,转头看他,故意问道:“是怜悯吗?”
成煦摇了摇头,“上一世至死都不明,但重活一世,也是大彻大悟了。修云之于我,不是纡尊降贵般的怜悯施舍,更不是穷途末路上的无奈之选。”
“修云孤苦半生、上下求索,未得的都在我这儿了”,成煦指了指胸口,微笑着:“真心、真情”。
修云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