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将此地当成一个暂时停靠的场所罢了。来的匆忙,去的随心。
林放视线越过整洁的床铺,被床头吊着的一个海报筒吸引了注意。
印象里,当初在医院好像看到过这个物件。
是当时被邓祺带回来、余殊不让他碰的那个包裹吗?
林放将海报筒取了下来。
分量很轻,不像是平常在公司见到的,装满了海报的那种。
打开,里面是薄薄的宣纸叠了三折,边角还沾了墨迹。
应该是三幅现作的画。
林放嘴角泛起了浅浅的上扬弧度。
余殊幼年擅武,因耐不住性子,不肯在画作工巧上下功夫。学堂里夫子布置的作业,大多都是林放替他完成的。后来有一回被发现了,夫子训两个人留堂,将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各描摹了一遍才罢休。
那时尚年少,两人还不太相熟,余殊夸口说他犯的错他来担,自愿领罚替林放多画一份。林放也没推脱,就站在一旁边吃果子边等他。
日薄西山,小小的余殊整个人累得都快跪在地上了,声音又委屈又倔强,“喂,我手快断了,帮帮我吧。”
林放将嘴里的枣子嚼干净了,才道:“君子一言……”
“好哥哥,一道领罚是咱俩的缘分,你别抛下我啊。”余殊忙打断了他,也不管手上脏兮兮的沾了墨水,趴在地上拽住林放长袍耍赖,“早些画完就都能休息了。要不这样,明儿我带你混进出宫的队里好不好?”
“成交。”
少时余殊毫无等级观念,待林放如兄弟无差。
殊不知他那些兄弟姊妹待质子的态度,还不如宫里红人身边的侍者。
林放轻笑了声,后来余殊画技长进得快,不知现如今是什么个水平。
他抽出其中一叠纸,缓缓打开。
画卷上颜色单调,仅由黑墨绘成。描摹的似乎是一处石屋,三面墙都空荡荡的,没有灯火没有窗,漆黑无边。
地上铺着杂草和一床已经坏的不成样子的被褥,干瘦的少年抱着身子蜷在画面中央。
角落里,有三只老鼠在一旁争食。
林放似乎能从画上感受到冰冷的囚牢与沉重的镣铐,狱卒不堪入耳的辱骂与嘲笑,每天所食皆是剩饭糟糠,还要与肮脏的生物共眠。
无边的黑暗似乎从画卷上蔓延出来,每一滴黑墨都汇聚着时间长河里的悲愤向林放奔涌叫嚣着。
这是余殊生前,囚禁在地牢中所见之景。
是他重获新生,尚未走出的噩梦。
*
七日后,《山河犹记》正式杀青,余殊因为二辑拍摄错过了杀青宴。
他正在拍MV时,邹立辉打了个电话过来,余殊顶着秦肃的白眼去休息区接电话。
“小余啊,你这个歌做的非常不错,我已经找了靠谱的老师填词了,到时候你们能交流下。”
邹导估计喝的有些多,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手机那边也来传来宴席上嘈杂的声音。
听说娱乐圈里重辈分,岭悦作为投资方,林放又是男主,理应坐在导演旁边。
良久,余殊也没听到他期待的那个声音,心里不觉空落落的。
自从上次在剧组一别,余殊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放了。
以前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会儿好像林放从他身边消失了。
说好了婚后同居,证都领了林放也迟迟没来请他,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遮蔽着,余殊整个人的能见度对林放来说大幅度降低了一样。
不念不挂的,连微信上也没了联系。
林放该不会是那种领了证要悔婚的渣男吧!
余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两人本就是商业联姻,虽说林家比余家势头大,又怎可能轻易放过这块rou。
他琢磨不清林放的态度,也不好意思自个儿去问,委婉地问了下导演:“邹导,杀青宴来的人多吗?”
“那可太多了。”
纠结要不要等拍摄结束过去凑个热闹的余殊,下一秒就听邹导打了个酒嗝,“除了你和小林都来了。”
余殊:“……”
看来林放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十二月中,二辑舞曲的录制也进入了尾声,余殊在集训几次测评中都拿了最优,毫无疑问站了C位。
专辑名最终定了《黑白之境》,以现代人面对抉择时出现的两种心理碰撞作为灵感来源,延伸出了一个关于选择、分歧和蜕变的故事。
经过邹立辉对演技和镜头感的严格要求与打磨,余殊在拍摄过程中几乎没碰到什么问题。
再度与他合作时,兰琪带领的团队对余殊表现出高度的赞扬和认可,并约了他参与来年春季刊物的拍摄。
概念海报发布的当晚,#兰琪镜头下的余殊#这一话题小小的爆了一把,余殊微博粉丝突破了一百万,为二辑预售的成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等一系列琐事忙完,云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