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笑容讽刺道:“你抓得住他?给朕好好守在太守府,朕亲自去抓他。”
他对钟太守道:“牵马来。”
钟太守一怔,不安地喊:“皇上,您……”
“少废话,朕让你牵马来!”
不多时,武帝翻上马背。临行前,贵京王跪在马下,对武帝说了一句话。
“皇上,那孽障我晋朝再留不得!”
武帝牵住缰绳的手紧了半分,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道:“朕不需你提醒。”
说罢,烈马飞奔而去。
贵京王看到武帝忽然用手捂住胸膛,不知意欲何为。
Yin暗的天空终于飘起小雨,钟小石抬头看了看天,替何垂衣将帷帽戴好,叮嘱道:“离开罗州向西行有座高山,你翻越山头便能看见一座Yin风寨,那里是你暂时的容身之所。就算贵京王想追捕你也不敢踏足Yin风寨,你先留在那里,等伤彻底痊愈再离开。”
何垂衣点点头,对他道:“你多保重,我等你来找我。”
钟小石脸色一僵,干笑道:“你等着,我一定能找到你!”
钟小石事先就打点好了城门前的守卫,故而此刻无人阻拦何垂衣。
在踏进城门的瞬间,何垂衣回过头来,问道:“我被皇帝带走那一日,你是不是去了Yin风寨?”
钟小石眼眸深邃起来,盯着何垂衣看了半晌,嘴角轻轻扬起,点头道:“是。”
何垂衣脑中乱成一片,垂头看了看腰间悬挂的青鬼面具,暗暗叹息一声,郑重地说:“钟小石,为了我不值得,更何况我已经不记得你了。”
钟小石咧开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像太阳一般,足以驱散雨水给世间带来哀伤。
“没关系,忘记我几次都没关系。”
那种视觉的冲击让何垂衣心脏猛地被刺痛,他好像懂了什么,闭上眼,遮住眼中的动容,再睁开时已毫无波澜。
“钟小石,你不该告诉我。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如果我只把你当做救命恩人,只把你待我的好当做施舍而不是报恩,或许这样,我才会把你当成对等的男人看待。”
钟小石僵住了,眼里慢慢升起了水雾,他终究年少,不似何垂衣那般轻易就能隐藏情绪。眼角的晶莹与漫天细雨融合,他抹了抹眼角,对何垂衣摇头道:“没关系。”
见何垂衣还站在原地,他催促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垂衣看着他身后,片刻后收回视线,叹息道:“恐怕走不了了。”
钟小石瞳孔骤缩,回过头去。
朦胧细雨下,一身紫色常服的武帝正御马而来。
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
何垂衣十分不解,他撑着重伤的身子追到城门来,连一个人都没带?
何垂衣攥紧长笛,凌厉地注视着武帝,道:“你来做什么?”
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被抓回去,就算武帝肯留他一命,其他人也未必。所以,何垂衣这回绝不会跟他回去。
一路颠簸而来,武帝早已面无人色。他胸前的紫色布料被染黑一大片,雪白的马背上也已鲜血淋漓,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何垂衣扬眉一笑:“就凭重伤的你,也想抓住我?”
武帝脸色惨白,漆黑眸子却显得格外深刻。
他定定地凝视着何垂衣,许久之后,才道:“你要走?”
“嗯。”
“朕来……”
“抓我?”
“朕来……送送你。”他虚弱的话音断断续续传进何垂衣耳朵里。
何垂衣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怔愣地问:“你说什么?”
武帝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一个月已经到了,朕放你走。所以,朕来送你。”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何垂衣戒备地看着他。
他眼里戒备刺痛了武帝的眼睛,所以武帝闭上了眼睛。
“何垂衣,这是朕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尽量走得远一点,不要被朕轻易抓回来,下次,朕绝不会再放你走。”
或许这种说话方式才更符合何垂衣对武帝的了解,何垂衣终于相信了武帝的来意。
“你放心,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他的笑容潇洒肆意,对武帝抱拳道:“告辞。”
武帝漆黑的眸子紧紧跟随在何垂衣身上,漫天细雨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胸口的疼痛逐渐往四肢蔓延,脑中出现片刻的空白,他猛地伏下身,才让自己免于跌落马背。
他扫了眼钟小石,说道:“你自身难保,还在担心别人?”
钟小石浅笑回视,道:“皇上,我们彼此彼此。”
武帝绷着脸没说话,牵着缰绳掉过头,冷冷地留下一句“不想连累钟家,你就好自为之”。
烈马奔向来路,太守府前,钟太守正翘首以望。见武帝御马归来,他松了口气,忙上前想将武帝搀扶住。
当马蹄停下时,众人才看到马背上触目惊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