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焦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赵大夫问道,眼圈红了些,“你有没有想起之前的记忆?”
焦诗寒从膝盖弯里直起头,额前的头发被汗或者泪黏成一揪一揪的,贴在脸上显得有几分凌乱,眼圈、鼻头红得可怜,微微抽泣着,气息有些不稳。
“有没有?”赵大夫又一次问道,心里抖得不像话,连带着手都有些抽筋儿。
“我——我——”酸涩的气息又冲上脑门,焦诗寒的哭声复起,“我不想说这些,我讨厌之前的生活,讨厌得要死,我不想想起来,老爹,你去帮我把阿宣找回来好不好?我不是、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我惹他生气了,怎么办——”
懊恼地跺脚指,泪眼婆娑,又接连咳了几声,头昏脑胀。
“没没、没事没事,我派人去找他。”赵大夫拿过一旁绿袖手里的帕子捏住他的鼻子,让他擤一下鼻涕,绿袖端着热水在旁边干着急,将水盆塞到另一个侍女手里,小跑着去大门口看看公子回来了没有。
赵大夫拍一下自己的额头也道自己是糊涂了,那个孩子明明在京城里生活得很好,从水盆里拿起煮熟的鸡蛋,剥了壳之后敷在阿焦哭肿的眼睛上:“没事没事,阿宣那小子若是敢生你的气,我就揍他,没事没事啊。”
......
言起和赵二站在听书楼的台阶上,背靠在门边,里面的说书先生正在讲水浒传,吐沫横飞间只听堂下跟着恼怒得真情实感,外面的街道上百姓来来往往,午后末时的阳光刺眼得很,赵二和言起站在房檐的Yin影下面,偏头就能看见温乐宁府的正门口。
狗剩端坐在他们旁边,趁言起不注意轻轻咬住他腰间的rou干袋,拽下来之后小跑回府门口一边吃一边继续守着门口,言起看着里面说书先生说书一边嗑瓜子,没注意,赵二倒是发现了,但只笑了笑没提醒他。
离这里两个街道的甲兵营正在招收新兵,他和言起手下训练过的那些流民都去报名参加了,此时赵二看着迎面走过来、沿着街道巡逻的一列甲士中就有不少他熟悉的面孔,不禁笑了一声,看来这是被成功招收了。
也是,他们训练过的肯定要比那些野路子的好。
那些人也明显看到了他和言二爷,在经过听书楼时悄悄向他二人点了下头。
赵二假装没看见,偏过头看向另一边,有辆沈家标志的马车从街道尽头驶了过来。
赵二一顿,忙拍了言起一把,跑回府门口站着,言起正听得起兴呢,被他打扰本来还不高兴,转头见沈文宣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口,赶忙跑回去站好。
沈文宣没注意他们两个,手里搂着美人蕉下了马车,进了府门,刚进城的时候路过卖灯笼的,买下灯笼纸好好包扎了一番,又在根部用丝绸系了一个蝴蝶结,抱起来满满一束,怪好看的。
绿袖在门口焦急地转悠了半晌,回过头就忽的看见了沈文宣,视线瞥到他怀里的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跑在他前面赶忙去通知寒轩院。
“那是啥?怎么弄的?”言起问道,伸长了脖子多瞅了几眼。
“怎么?你想给郁家小姐也弄一个?”赵二笑道。
言起踹他一脚:“滚蛋!”
等沈文宣进门的时候,屋里的闲人已经走光了。
焦诗寒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他显然梳洗了一番,连身上的中衣都换了一套,没有之前哭得那么狼狈,只是红肿的眼圈骗不了人,旁边的镜台上还滚着两个白煮蛋。
“阿宣你有没有吃午饭?”焦诗寒问道,瞥着沈文宣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但看到他怀里的花嘴角还是翘了起来,“花很好看。”
沈文宣心尖疼了一下,握住花的根部递了出去,站在原地犹豫着没有挪动步子,焦诗寒走过去把花抱了过来,手指碰到他的手顺势握住,插进指缝十指相扣,眼底又一次泛红:
“对不起。”
他说道,咬紧唇要哭不哭,连视线都是抖的。
沈文宣拉进他的距离,微微垂首抵在他的额头上:“不要哭,我都快哭了。”
焦诗寒吸了一下鼻子:“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可你直接走掉了——”
“对不起。”
沈文宣偏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一路吻到他的眼角,慢慢把他抱紧了,想揉进骨血里:“有一天你会不会厌恶我?”
焦诗寒大幅度地摇了摇头,急切道:“不会,我厌恶我也不会厌恶你——”
沈文宣笑了,是不会,他天生冷漠,不会共情,学不了理解,也放不下手,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眼睛里定满是杀戮。
“美人蕉,喜欢吗?我们把它种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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