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我新装了雨棚。”
卫立伸手往外一指,沈听澜转眼望去,果真是他的车,装的雨棚算是个半包围的,前后风都能挡,把上还套着两个厚厚的棉手套——天晓得他刚才瞥见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隔壁那老太接孙子骑的。
他还沉浸在卫立对于电驴的惊人改造中,卫立已经打开了车门,朝他告别:“我回去了,明天见。”
沈听澜还是不赞成,但是他明白卫立是不会为他的话改变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同意:“……嗯。”
卫立从温暖的轿车下来,走到电驴前时,脸上的温度已经被风尽数吹散了。
车外风很大,今天又是融雪的一天,温度比昨晚还要低,虽然有雨棚挡掉一部分风,但依旧是冷。
他知道沈听澜是好意,按道理,接受这份好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但不管从理智还是从情感出发,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理智上,卫立和一般人思想不同,对于花钱享福的事情,他向来保持着尽量规避的态度。
当年罗萍院长对他们的教育里,有一段话反复出现,让卫立印象最深: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正的幸福是要靠自己辛苦挣得的,所以永远记得,不要让自己太过安逸。”
年幼时,他只是奉行院长的教导,习惯成自然地节俭,然而在院长离世之后,他才越来越体会院长的良苦用心——这个世界上you惑太多,对于什么都不曾拥有的孤儿来讲,任何一点情感和物质上的甜蜜都足以让人深陷其中,而他们形单影只,在无人引导劝阻的情况下,很容易误入歧途。
在沈听澜这里,他误入歧途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因为对他而言不该,对沈听澜而言也不该。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确信沈听澜本质并不坏,只是苦于无人教导,长歪了性子,可知道错了,还是懂得笨拙地示好,有时候眼神里、拥抱中,还夹着一丝试试探探的委屈和依恋,让他不能不去软下心肠。
……倘若换个人那样中伤过他,他大概会从此和对方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吧。
卫立也不知自己为何那么谅解他。
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也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年轻的面庞,让自己联想到了比他小不了几岁的泽一。
总之,沈听澜既然不是无可救药坏胚,卫立认为自己就不该让对方越陷越深——继续那样败家下去,金山银山恐怕也经不住花。
而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认为这金山银山离岌岌可危只有一步之遥了。
电驴终于行到了家门口。卫立把它推去车棚锁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他是想看眼时间,顺便瞧瞧家里人有没有联系他,却不想看到了好几条短信。
打开一看,短信内容都是和沈听澜有关的,内容非常恶劣。
比如诅咒他在垃圾桶里找男友。日后分手必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比如讽刺他见钱眼开,生财有道。
比如直接给他发自己和沈听澜的亲密照。
但最恶劣的莫过于威胁。
“限你一周之内和沈听澜分手,否则你将追悔莫及。”
“听说你家有很多小孩?”
“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不想让包养的事被传出去就立刻退出。”
卫立蹙起眉头。
于感情一道上,他并没什么对付情敌或者跟现任的前任相处的经验,在大学校园里和那几个小组成员谈话,基本可以算是经验的全部了。
因此他一直以为,现任的前任无非如此。现在看来,问题比想象中要严重棘手得多,因为那些能正面同他说道的,都是“受害者”,他们对沈听澜有合理的爱恨。
而这些发短信的,花钱买了他的个人信息,他们围在沈听澜周围是为了钱,他挡了那些人的生财之道。
不过这喜人为什么不早点开口,非要要到这时候来sao扰他?
念头一起,紧接着耳畔荡出了答案:
“我刚才好像是看到了认识的人,所以有点分心了……”
卫立瞬间明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听澜既然可以找人调查自己,那么别人也能跟踪他,否则这两边也太过巧合。
然而这个解答并非全部。
发短信的人不止一位,他们不可能同时跟踪沈听澜,那样沈听澜早就察觉了。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也算是竞争对手关系,一人获得信息,不可能还专门告诉另一个。
如果说是一名侦探同时赚多个人钱,那这些人也不见得巧到都找同一个侦探吧?
卫立想不透这另一层原因,在车棚里来回走着,脑海中开始回想他们两人所有外出经历的细节。
“对。他很喜欢我前女友,我们交往了三个月,期间他阻挠不断,最后也差不多是为这个分的手。”
“他特别喜新厌旧,跟人谈恋爱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恋爱期间还会背着你跟别人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