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似乎在筹备宴会所需的酒水,已有半月未曾来我府中,我也省了力气装作冷漠。他对我好,我懂的,可我不能接受。三年后,若我心中郁结已除,他也不再执着过往,望我二人能再次把酒言欢。
离开那日,桃花仙急急赶来送我一根簪子,面色疲惫,声音温柔如初:“等你回来。”
手中桃木发簪似在发烫,我对他笑了一下:“嗯。”
我本想说“阿荧,可自去找月老问缘”又觉得收了礼物转而推开实在不是人做的事,于是只道:“阿荧,需好好休息。”
桃花仙眼睛一亮,柔柔看着我,像是万树桃花摇摆,低应一声,退后一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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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有劫数,有次我什么也没准备,雷劫过后浑身焦糊不辩人形,在坑底足足躺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五感。上次雷劫更是凶猛,若不是早早做足了准备,只怕魂飞魄散,凑也凑不齐。
雷劫时间不定,时隔三百余年,我再次下界历劫。
三百年前是一尧陪我,那时他才八岁,跟我混吃混喝,已十分拿手。如今,不过再次回到三百年前,我没有被小贼偷了酒,也没有捉住一个少年。
我驾云而行,落地后步行入城。亓城繁华,三百年多年过去,人界早与过去不同。却一样苦楚遍尝,欲海沉浮。
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我吃着蛋黄酥,垂眸看着楼下人声鼎沸,笑语连连。
抹抹嘴擦擦手,在街上闲逛。刚买完一包糖,就被一个小孩儿吸引住目光。
男孩儿黑瘦黑瘦的,眼窝深陷,头发毛糙,像刚从土里爬出来。我不知人间竟有如此疾苦。观骨骼分明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子却如同七八岁幼童般瘦小,细胳膊仿佛一掰就断。
靠在墙角,望着天。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块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怎么不回家?”
那双眼睛黑亮,他将糖块放进嘴里,含糊道:“征战,没了。”
我细想了想不记得人间有什么大战,想必是小国互相吞噬,苦了黎民百姓。
我诱拐道:“我可以带你回家,教你法术,日后也能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
不待我继续增加筹码,男孩儿眸光沉沉,嗓音沙哑,应道:“好。”
墨虚
第20章 .
我心中柔软,小孩子果然比那只脑子不好的龙好得多。更比…长大的小孩子可爱得多。
我轻轻笑了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叫墨虚。”
我随口道:“墨虚,好名字。”对自己的名字则一字不提。之后他也没再问。
他一身脏污,我将他领到客栈另开一间房要了一桶热水。之后他便教我重新做人,认识到可爱一词和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我敲门进去,他梳洗干净站在窗边,垂目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侧脸线条硬朗,乱蓬蓬的头发于旁人而言是杂乱,于他则是狂放。
我有一瞬失神,他这番模样,倒似那仙界漆云,周身均有一股凌厉肃杀之气。
我摇头失笑,什么仙界,皆与我无关。抬步走到他身侧,同他一起看,街上有叫卖吆喝,满是尘世烟火气。
我指着门口不远处的那家成衣铺,跟他说明日带他去量身做衣物。他点了点头。我又说在这儿不会住太久,过两日会离开,另买一座小院。他也是只点了点头。
战事过后,他一人逃难到此,家人定是已然悉数去了。我本不愿让他想起伤心事,可他如此闭塞,也是不该。我生怕自己忽略了少年人心中怆痛,于是缓声道:“彼此拥有走一程的缘分,需珍惜,生离死别,需看开。”
我不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只拿出好友陨落时的心情尽力安慰。不知道人间亲情不似仙界寡淡,墨虚也不光是失去亲人的悲伤。沉默寡言的背后是滔天恨意。
闻言,他把目光转过来,透着打量又转瞬不见,我当自己看错了。牵着墨虚的手腕带到床边,拿过布巾擦揉他的shi发,“好好睡一觉。”
他垂着头,我这才发现他烫得厉害。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中骇然,简直烫手,我以为这么高的温度凡人早就病得起不来床,他竟然一天都没说过一句不适。
“墨虚,你怎么这么烫。”
墨虚躲开我的手,“无事。”
我一时失语,懒得听他胡说,将他摁在床上躺下,让店家帮忙请来大夫。
大夫先是目露惊疑后犹犹豫豫地说:“这个…这位少年…他确实没什么事。”
如此还没事,怕不是块炭吧。
——
墨虚寡言少语,我生怕他闷出病,只好寻了几本书来,他看的很入神。我带回来的点心也会碰一两块。接人待物却依旧冷冰冰的,我不禁怀疑是他把我从大街上捡了回来,而非是我带回了他。
我坐在他对面,支着头看他神色淡淡地翻阅典籍。这几日我愈发没了伪装的心思,一开始还自恃阅历要扮演知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