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自己会做出的事情,所以他深信不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因果,让他恐惧着另一种结局。
……
鬼年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情一样,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堆碎纸上,记忆才渐渐清晰,是了,自己刚刚决定,将献祭一事彻底隐瞒下来。
虽然战酒仙说了让自己好好想想,但是,他怎么能够这样去面对尊上,这一仗他到底是赢了的,所以,何必让尊上看到那样不堪的一面。
如果尊上知道自己拿生命献祭,知道狐族士兵看自己的眼神,也会觉得自己可笑而无用吧,尊上身边本来就有了新的近卫,如果再对自己失望,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很多时候,对与错,只在一念之间。
一个月后,战以择携水潇,即墨途回到青丘,他坐于主座之上,神色莫名的扫过大殿中的群臣。
青丘重臣全部被召,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战以择要说什么事情。
“鬼年”战以择淡淡道。
“在”鬼年上前一步道。
“锋弦城一战,如何?”战以择的语气一如平常。
战酒仙不是都把捷报传过去了?尊上怎么还问,不会知道什么了吧,鬼年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这个时候,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有所隐瞒吧。
“回尊上,城池守住了,但我方亦伤亡严重,是属下失职。”鬼年道。
战以择没有说话,他微微向后靠了靠,鎏金花纹的红色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他将胳膊抵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鬼年,桃花眼中的神色一点点的冰冷下来。
一时间,大殿安静到诡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半晌,战以择发出了一声嗤笑,“你是失职。”
鬼年的头上本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乍听此话只觉心神一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尊上责罚。”
战酒仙似是想到了什么,不会吧?难道鬼年还是隐瞒了尊上?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
“用士兵来献祭,引得军心大乱,这样的事情你隐瞒不报,是何居心?请朕责罚?你连欺瞒之事都做出来了,朕哪里还敢责罚你?”战以择怒道。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鬼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战以择的话句句诛心,他惶恐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不断的颤抖,才终于说出一句,“属下知罪。”
战以择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去,一把拽住了鬼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知罪,你知个屁!”
“两辈子来,鬼君负责的暗卫一直独立于青丘权力之外,只对朕一人负责,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以择白皙的手背上肌腱凸起,青筋毕露。
“这代表着你仅仅是朕的耳目,意味着绝对的信任,但有一天,你却亲手蒙住了朕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战以择一把甩开他,微微闭目,试图缓解一下快要没顶的愤怒。
鬼年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迟钝,他怔怔的抬起头,看着揉捏眉心的战以择,明显是太生气,都有些眩晕了。
鬼年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暗卫是只属于尊上的部门,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可如果有一天,暗卫的首领对尊上有所隐瞒,那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这个传递消息,执行任务的部门将失去它纯粹的意义。
“鬼年,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相信你!”战以择看着鬼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因为一个献祭,就这么一点困难,你就去破坏这种信任,就去背弃自己当初发过的誓言,你把朕当成什么?你相信朕吗?”
大殿上,战以择带着怒气的骂声犹在耳边回荡,一片沉默中,众人都是低垂着头,不知由战以择这句话想到了什么。
——你相信朕吗?
什么才是相信?这是一个无法泛泛而谈的问题,但至少,如果没有被相信,青丘不会成为他的理想,狐族的命运也不会变成他的命运。
妖族的情感世界总是偏执而纯粹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公平和因果循环,你交付了多少,便总会在不经意间得到某种形式的回馈。
你相信朕吗?
鬼年僵硬在原地良久,眼眶一点点的红了,他真的好后悔,“尊上,属下知错了。”他重重的扣下头去,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默。
鬼年的声音都带了点哽咽,那种深深的懊悔几乎要吞噬了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显是让尊上失望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他好恨,为什么要隐瞒尊上呢?
战以择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所有的妖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心思深一些的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尊上今天召集了所有的青丘重臣,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只怕不仅仅是要教训鬼君这么简单。
“把鬼君印给朕。”战以择终于开口。
所有妖都倒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