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战以择站起身,沉声道。
一个一身白衣的公子缓缓走入大殿,和他的弟弟醉落不同,他长得很美,美到你可以忽略他的性别,他匀称柔和的五官如同最好的画师带着情意描绘出来的一般,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不会忘记。
他走到战以择身前,缓缓跪倒,“尊上,臣回来了。”
战以择不说话,也不问他为什么逃跑了还要回来,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但战以择可以沉默,醉影沉却不可能也不说话。
他先是请罪道:“臣置尊上的命令于不顾,悄悄从狱中逃跑,还请尊上恕罪。”
“但臣冤枉,我狸族醉家从未背叛过尊上,求尊上明察,若得以正忠名,便是死上一万次,臣也心甘情愿。”
醉影沉扣头而拜,“砰”的一声闷响让战以择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说清楚”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狸族大长老陆万里早有不臣之心,他暗中请来巫族之人,先对我二人施展了傀儡咒,夺得了身体控制权,假传醉落指令,意图谋反,但结果却是狸族战败,只能用一次的傀儡咒到了时间也失去效果。
他知道事不可为,便让那巫族又下了一道诅咒。”说到这里,醉影沉语气中全是恨意,而战以择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那道诅咒叫做真言咒,内容是背叛,也就是说是一切和背叛的真相有关的信息都无法传递,哪怕只是暗示事情有蹊跷都不行,只要稍有传递信息的念头,便会立刻灵魂刺痛、失去意识,若执意说出或写出,则可能直接Jing神错乱、爆体而亡。”
“只有符合虚假信息的言行才能被咒语允许表达。”
战以择听到这句一下子回忆起了什么,“尊上,求您绕我性命,我愿与您签下契约,永世为奴来赎罪。”这是当时醉落的话,以认罪为前提的请求,既能钻咒语的空子说出口,又能拖延时间,确实很聪明,可是战以择……拒绝了。
而那边的醉影沉还在讲述,“巫族素来神秘,我们对其咒法一无所知,根本找不到应对办法,便毫无抵抗之力的中招……而陆万里自却己隐姓埋名,凭着与那名巫族的关系逃到了巫族,希望中咒的我们为他顶罪。
阿落灵力弱,却自小聪慧,他知道我灵力比他强,所以我试图逃走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努力帮我逃走,就是为了让我能想办法解除诅咒,告诉您真相。
臣这两年四处寻找巫族,终于以一身修为为代价解除了诅咒,如今苟活回归青丘,只为能给醉家一个清白,求尊上彻查此事。”
说罢便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战以择的反应。
……
战以择扶着桌案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他用手撑着额头,轻轻的阖上了眼睛,敛去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鬼年、紫栖渊,出去。”他的声音很低,音调却很古怪。
二人都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后山那块无字墓碑下埋的是谁,当下一个字也不敢说,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一阵沉默,大殿中只剩下醉影沉和战以择两个人,醉影沉依旧跪在地上垂头等待,所以他不知道战以择的动作。
在这个没人能看到自己反应的时刻,战以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尊上,谁都会犯错,但您不会。”
“您是所有人的Jing神支撑,便是错了,所有人,也必须跟着您一同错下去。”
“臣很幸运……能死在您手上,得您处置,我就像回了家一样……谢谢您最后还愿意给我一个归处,我好开心。”
战以择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醉落这哪里是辩解,这分明是在安慰,他想的很远,远到想跨越时空,安慰知道真相后的自己。
那个修炼天赋不高,却依旧被选为狸族少主的少年,拥有的是怎样一颗剔透玲珑的心。
他自知难逃一死,也知道战以择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他不想让战以择为难,不想让战以择觉得自己做错了。
所以他要说,他要告诉战以择哪怕你的命令是错的,哪怕你冤枉了我,我也愿意顺从,因为能死在你手里我很开心,我觉得心甘情愿。
可正是因为这全心全意的信从,才深深地震撼到了战以择,才触碰到了他心底最难触碰的地方,才让他,如此失控。
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小时候没想明白的那件事,那只兔子为什么明明可以逃走,却偏偏要跟在自己身后,无辜受死。
这个世界上痛苦的事情有很多,但有一种能把痛苦变成悲哀的情况是:有的痛苦,无法言说,不能表达。
他是狐族帝王,所以他不会犯错,但也正因为他是狐族帝王,所以他不能软弱。
所以……他只是安静的坐着,任由一阵阵心悸的感觉涌入心头,任由身子一阵阵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脑海中,全是昔日与醉落的相处。
少年五官清秀,眼神干净剔透,他会和他开玩笑,“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