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上衣穿上,”杨月咬着杯沿在他胸口巡视一圈,拼命皱着眉向他使眼色:“你这个,冲击力挺大的。”
“哦,”侯择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把毛巾在肩膀上一搭,隔着餐桌压低了嗓音:“你想试试手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今天晚上7点07分,我等你的答案。”
杨月险些一口血哽在喉间。
所以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手感呢?
杨月折好玫瑰花的最后一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江海波于心不忍的看着他手上那坨丑到拿不出手的纸花,清清嗓子岔开话题:“哎,那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你总得有个理想型吧?”
理想型?
杨月脑海里跳出来早晨那个冲击力极大的画面,想都不想就答:“有,个高、腿长、身材好,性格温柔,做饭好吃,脸也得好看,最重要的是得受得了我的脾气,能扛得住我揍他。”
“……”
你他妈是活在梦里?
江海波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个一本正经说胡话的人,十分想掐着他的脸皮让他醒醒。
这时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脑海里跳出来的念头。
杨月摆弄着手上的纸花,扫了眼来电显示后哼笑一声接通了电话。
备注为“哥哥”的号码那头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小月是吗?你哥今晚不能去学校接你了,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
江海波眨眼的功夫,对面的人已经豁然起身,招呼都没打,拎起背包像一阵风一样刮出了门。
杨月一路狂奔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地址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车祸?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
什么样的车祸会进医院?什么样的车祸会伤得连电话都不能自己打?
明明是寒风入骨的十二月,杨月的背沟和额角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心如坠冰窟,彻骨的凉意如鬼魅般顺着脚踝攀上四肢百骸,仿佛巨大的鬼爪将他拉扯进了9岁那年冰冷刺骨的深潭水里。
冷,好冷。
冷到一口气提在脖颈间上不去下不来,仿佛要窒息一般。
他的指尖在不知不觉中收紧,红润健康的指甲因为用力泛起一层病态的青白。
窗外的景色在飞逝,他却依然在恳求司机加速。
短短一段路,他的记忆像胶片一般被拉扯出一个世纪的绵长,一帧帧、一幕幕,全是那个熟悉的影子。
他深沉的嗓音,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他深邃的眉眼看过来的时候,像是带着一股强大而温柔的魔力似的,让他失语、让他沉沦;让他心跳加速、让他忘了呼吸。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如此深刻的占据了他的心,成了他内心深处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三角警示牌摆在距离医院大门不远处的路口处,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杨月如雷击一般浑身一怔!他对着司机大叫一声:“师傅停车!”
车轮刺啦一声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付了钱就跳下了车,气势汹汹的向着路边高大挺拔的身影冲过去!
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杨月不管不顾地扯过人的手臂狠狠一拉!
深邃的浅茶色眼睛与他猝然对视——
“小月?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是他!真的是他!
杨月瞳孔深处欣喜的光在盈盈跃动,紧接着又被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的一层赤红包裹!
他气疯了,颤着、抖着,站在马路上低声嘶吼:“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快?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你手没残、脚没瘸,亲自给我打一个电话说清楚你没受伤能累死你吗?”
“我刚刚在和车主联系保险公司,所以就让安吉拿我手机给你……”侯择七被他吼得一阵怔忡,话说一半突然难以置信的回过味儿来:“等等,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么?”
“我担心你个屁!”杨月的胸腔因为喘着粗气而剧烈起伏:“你再他妈吓我一次我就一拳给你掀进垃圾桶里顺便分个类!”
侯择七被他小霸王似的橫劲儿搞得哭笑不得,但看着他浑圆清秀的杏眼因为愤怒染上一层骄横的红晕,心底瞬间就软了下来。
“你舍得?”
他的声音很轻,让杨月瞬间慌了神。
来来往往的车流在身边经过,安吉还在不远处与保险公司交涉,周围一片嘈杂,但此刻他的耳边却只有自己清晰的心跳和余怒未消的喘息。
“舍不得。”
他听到自己小声说。
寒冬的天黑得越来越早,路灯还没亮,天色就已经昏沉下来,侯择七看不清杨月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如落了天星一般,在暗夜里闪烁着灼灼动人的盈光。
心头像是春风拂暖水,漾起层层涟漪。
他招呼都忘了打,拉起杨月的手腕就把人拉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