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默庵平静地看着他,一片昏黑下,男人的轮廓看起来十分模糊,莫名的沉郁又黯然。
“萧爷后悔了么?”缄默了半晌,他低声问道。
萧乾的手掌在黑暗里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哑声命令:“出去。”
实际上从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是强烈的怒火冲走了理智,再回过神来,却发现秦霜倒在了地上,已经不可挽回。
戚默庵这次却没有听从萧乾的话,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向来尊重且感激,可这一次事关秦霜,很多话他却不得不说了。
“唐莲的腿伤,兴许要躺上两三个月才能痊愈,就算是我来医治,也不能保证他的腿会完好如初。”
说着他走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萧乾:“因为淋过雨,总想为旁人撑一把伞。”
“王爷心性柔善,不愿山寨的兄弟们像唐莲一样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会极力反对您的命令。”
“他今日所说所为,全都是为了萧爷您和山寨。”
听着他的话,萧乾的眼神暗了下来,周边黑洞洞的,和他寂寥的身影融为一体,在这样寂冷的夜里无比萧瑟。
戚默庵静静地站了片刻,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便有些无奈的暗叹一声,又从衣袖里取出了枚小药瓶,慢慢地放在了地上。
“这是医治伤口红肿的药膏,若萧爷想通了,就带着它去瞧瞧王爷吧。”
“不论如何,现在他最想见到的人,还是您。”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虽然镇定,但眼底一闪而逝落寞仍出卖了戚默庵内心的情绪,只不过它消失的太快,谁也不曾察觉罢了。
“萧爷,戚某告退了。”放好药瓶,他仍像往常一样恭敬的躬身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忠义殿。
厚重的白雪掩去了山路,使群山连成一串白色,苍茫又空旷。
宋祭酒跟在秦霜身边,小心谨慎的扶着他的手臂,陪他在飞雪下前行。
因为怀着心事,他们走的很慢,好在两人都披着宽大的氅衣,不会被冷冽的寒气侵入脊骨。
“王爷.....您脸上的伤,还疼么?”
看着秦霜红肿的左脸,宋祭酒面带犹豫的问道,可这话刚出口,瞥见对方僵硬的神色后,他又有点后悔了。
秦霜是个倔强坚韧的性子,萧乾当着一众兄弟的面儿打他,不光打伤了他的脸,更重伤了他的骄傲和自尊。
他眼下问这种话,岂不是又把秦霜的伤疤撕开来,撒点盐嘛?
宋祭酒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本王没事。”秦霜知道他只是关心自己,并非有意嘲弄,便轻声回答了。
凝视着他唇角干涸的血痕,宋祭酒抿起唇,觉得心里有点苦涩。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旁人若听了这话会信,可他宋祭酒又不傻,单看秦霜红肿发紫的脸,就知道有多疼。
他跟在萧乾身边多年,自然清楚男人的手劲和内力有多大。
莫说身子单薄的秦霜,就算是贺彰那样健壮的汉子挨了这么一巴掌,都会眼冒金星了,可现下,许是为了不让人担心,秦霜还在逞强。
“王爷,这次的事都怪我。”宋祭酒心里难受的不行,忽然停在了原地,歉疚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衫。
秦霜用一双如水的凤目注视着他,也停住了步伐。
“哥哥他并非枉顾兄弟们性命的人,这一次,他真正气恼的不是王爷,而是气我和兄弟们欺瞒他.....要不是我,王爷不会受此牵连,是我该死。”
听完他的话,秦霜摇了摇头,沉声道:“萧乾是在提醒本王,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本王在他心中,好比一株花、夏日的一把凉扇,摆在房屋里的一件器物,喜欢时能捧在手心,不需要的时候,便可轻而易举的弃之。”
“说到底,他从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只是本王,自作多情罢了。”
平淡的说着这番话,秦霜突然扬起了笑容。
他缓缓伸出手,接下了一片从空中飘落的雪花,他在风雪里的容颜,和延绵的山脉一样沧桑,又似冰那样冷。
宋祭酒看的呆住了,他年少陷入风月场,绕是见惯了各类美人,也没有看过这样的笑容。
秦霜笑的凄楚又冷清,眉目中仍存有一丝渴望和眷恋。
所有的深情,似乎全部藏在了这丝苦涩的笑里。
“不、不是的.....王爷,你相信我,哥哥他只是太着急、太着急了,所以才会对您....”
不忍见眼前的人如此受伤,哪怕心里对萧乾还有气,但还是忍不住替他辩白起来。
“为了山寨的兄弟们,萧二摔断过腿,哥哥是怕它出事,才会急成那样,他是无心的。”
宋祭酒在骤雪下急声解释着,天寒地冻,他呼出的白雾仿佛片刻就能结成冰块。
“摔断过腿?”听着他的话,秦霜轻蹙眉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