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的方村长和村民们,却已然面露愧色。
“可是萧爷,年关将至.....寨子里.....”放养牲畜的小兄弟很是犹豫,其实寨子里压根不穷,光是那卧玉镇上萧乾所建的十几里商街、百家铺子,几处勾栏院,就够兄弟们吃好几辈子了。
只是这个“偷鸡宰羊”的黑锅还没查清,就要山寨来解决问题,要是传出去,他们渡关的威严何在?
是不是今后谁家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要来找山寨做主了?
“住口,快去。”萧乾头痛的厉害,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血腥,完全不想在此事上再做纠缠。
再耽搁下去,等他的病犯了,不知道会伤多少人。
“是!”察觉到他耐烦的神色,兄弟们急忙收声,派出了几个人去牵羊。
“萧爷.....萧爷!老夫对您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方村长见状,立刻佝偻着身体跪下来,双目含泪的跪拜道。
“老夫代村民们,谢过萧爷和各位兄弟了!”
凄冷的寒雪下,他老泪纵横,只有连连道谢,才能疏解心中巨大的愧疚感。
其余村民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匆忙跪倒,不停地拜眼前的男人,仿佛对方就是神仙转世似的。
撕裂的痛楚连绵不断,让萧乾的脸呈现出一股诡谲的白。
他屏住呼吸,眼中泛起了殷红的血丝,却仍耐着剧痛,神色波澜不惊道:“渡关山能在此屹立不倒.....全靠方圆百里的百姓仰仗.....今、今日之事,是爷对手下人管教无方.....待来日查明真相,爷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那老夫便在此替大家伙,谢过萧爷了!”方村长并未发觉他的异常,只是擦掉眼泪,欣慰的点了点头。
窝在卧房外窗边的贺彰看到这里,刚松了一口气,但瞧见萧乾抬手按压前额的举动,再看其难看的脸色,心底登时警铃大作。
“他向来这样么?”倚在窗棂前的秦霜眉目闪烁,轻声问道。
“什、什么?”贺彰陡然惊醒,暗自握紧了双拳,死死盯着萧乾的一举一动。
“本王还当他只会舞刀弄枪,直接把人给宰了,没想到.....”凝视着站立在众人中间的萧乾,秦霜心尖涌上一阵悸动。
他本来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个蛮横凶恶的山匪,可今日的萧乾,在他眼中,却像一棵天崩地裂都压不弯的劲松,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单是看见这人刚毅的背影,便十足宽心和安稳。
“唔.....萧爷他,还是有点护短.....”贺彰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道。
“本王是说他对百姓,一直这样么?”秦霜抿起薄红的下唇,明艳的丹凤眼有几分痴了。
不知是为什么,萧乾分明站在人群中央,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敬畏有加,可他却像不属于这里。
这样的男人,天生便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好像他应当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理所当然的接受旁人的臣服、仰慕。
最尊贵的位置.....秦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皇上.....”那个称谓脱口而出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凉。
“俺跟萧爷的时日不长,不过倒是听宋军师说过,卧玉镇最穷的时候,萧爷跟着大家伙一起吃糠咽菜.....”
贺彰没有听清秦霜的低喃,只自顾自的说着。
“萧爷!萧爷您怎么了?!”他刚说完,就听得人群里传来噗通一声巨响,萧乾的身形摇晃着,单膝跌倒在了冰雪里。
他紧握住那把赤红色,涌现冷光的弯刀,面色苍白,紧紧咬住牙关,像在忍耐着什么。
“滚——!都滚开——!”
萧乾嘶声怒吼着,漆黑的瞳孔逐渐发红,眉目中凝聚起一股血腥气,就连他握着那把刀的右手,都暴起了青筋,仿佛忍耐许久的怒火和痛苦,即将得到释放一般。
“不好了……!萧爷的旧病犯了,大家快散开!散开——!”
看清楚他巨变的脸色,和可怖的眼神,周边的兄弟们连忙大吼着,慌张地驱散身边的村民。
“快、走!”萧乾那双紫红色的眼瑟缩了一下,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声音挣扎又沙哑的催促道。
他将手指掐入掌心,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但头部迸散出的剧痛,仍使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渐渐被血色掩埋。
一片赤红色中,有人用凄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乾儿!快逃!快逃啊——
“娘亲......”萧乾猛然跌倒在地,胸口突然涌上了灼热的恨和恐慌,把他的记忆刮的一片空白。
“滚——都给我滚开——”血水沿着他手指缝隙蜿蜒滴落,萧乾只能用沙哑的声音怒吼着。
看到他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变作一头即将撕碎一切的野兽,众人急惶惶的四散而逃,犹如惊弓之鸟。
“不好.....萧爷又犯病了,这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