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动两下身子,没醒,往他肩膀深处蹭了蹭,裴贺阳赶紧拿下塑料盒,胳膊肘压在扶手上。
垂眸就能看见他搭在腿上的左手,因为瘦,骨节分明。
裴贺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的粗糙太明显,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过一会儿,他转了下手腕,无名指再伸一点,就能碰上池越的手指。
但是,隔了一丁点距离,他没再动。
眼神就落在那个地方,想叹气又不敢,怕幅度太大会扰人美梦。
突然,肩膀上正睡着的人浅浅笑了下,用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怂了?”
裴贺阳愣了下,反应过来,立刻握住他的手,终于笑了。
他头轻轻搭在池越脑袋上,闭上眼睛睡觉。
飞机上能睡不踏实,但是因为池越在,裴贺阳这一觉睡得不错,再醒过来时飞行时间已经过半。他直起身子后,池越也坐正,扭扭脖子,扭头对他说:“官烁不是说你睡眠不好吗?”
裴贺阳没明白,“嗯?”
池越边揉颈椎边睡,“我都不敢动。”
裴贺阳下意识抬手帮他揉脖子,“很疼吗?”
池越没躲,欠欠的表情,“反正不舒服。”
裴贺阳就侧着身子给他揉,边揉边问,“你应该叫醒我。”
池越斜他一眼,这次说的是肯定句,“官烁说你睡眠不好。”
裴贺阳扯下嘴角,没说话。
抬眼看厕所灯变绿,池越说:“我去趟卫生间。”
裴贺阳放下手,“嗯,去吧。”
池越站起来后,裴贺阳视线落在那个心形塑料盒上,心想,池越是真的太好了,睡觉时都搂在怀里。
人在长途飞行过后,肯定疲惫,下了飞机,李诚远让公司车来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凑巧,是辆七人座。
他问官烁和裴贺阳去哪,官烁报了个地址。
池越坐在中间那排,没说话。
司机按顺序,先把Amanda和李诚远送回去,再往官烁说的地址开。
一路上几个人都很累,没怎么说话,快到地方了,池越先下车,给他们让路。
官烁先下来,去后面拿行李箱,裴贺阳刚走到车门边,脚还没着地,池越说:“楼上的房子还空着。”
这话像一串点燃的炮竹,稀里哗啦在裴贺阳心里炸开,他一时激动,就那样躬着身子,两手扶在门框上,直勾勾盯着池越看。
官烁只拿了自己的箱子,走到池越身边时笑了笑,朝他们挥挥手,“我先回去了,歇几天再聚。”
池越跟他道别,“拜。”
回到家快到中午,跟司机道过谢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拎着行李箱上楼。
时隔这么久,再重新踏进这个地方,裴贺阳眼前有些恍惚,迈楼梯时一个不小心,差点摔跤。
幸亏前面人反应快,笑他一句,“外面呆久了,不习惯我们这的路?”
裴贺阳也知道他不是故意揶揄,笑着说:“那我以后多走走,就习惯了。”
池越没再多说什么,走到家门口时,稍微偏过头,“你等会,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没说让进去等,裴贺阳就真的只站在门外边,大门没关,他能看到正对面的冰箱和餐桌,这么多年,摆设没有变。
等了一会,屋里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拉开,池越手里提着一个装得满满的袋子,“这是一些日用品,基本上都是新的,楼上床单被罩,我上个礼拜刚换的。”
裴贺阳视线本来落在那个袋子上,听到这些,猛然抬头,他嗓子有点堵,一时间说不出话。
池越叹口气,抬起袋子,“拿着吧。”
裴贺阳眨了眨眼皮,吸下鼻子,‘嗯’一声,然后抬手接过袋子。
沉了几秒,池越说:“裴贺阳,我够意思吧。”
裴贺阳点头,“够。”
池越笑了下,抬手扶住门边,“那你是不是也得好好努力。”
裴贺阳一下接一下地点头,眼眶泛红,耳根子也红,“是,我得好好努力。”
“我得好好努力,把我们家池越追回来。”
池越挑下眉毛,“行,我看你怎么追。快回去睡会吧,挺累的。”
“你也是,那我先上去了。”裴贺阳说完,看他关上门,有点舍不得抬腿往上走。
站了一会儿,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终于转身,拎着行李箱和那袋子宝贝,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
他脑子里过照片似的,来来回回地闪过以前在这个楼里,上下两个屋子。
去池越那的时间比呆在自己租的这间屋子要多很多。
再推开门,他一下没忍住,眼眶兜不住泪,再怎么抿嘴往回憋,都一点辙没有。
屋里干干净净的,茶几上甚至还摆着他没来得及拿走的几本书。
一尘不染。
裴贺阳顺着大门往下蹲,坐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