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酒店大堂,四周偶有来往的陌生人和行李车滑轮滚动的声响。
复杂繁冗的德文,英文,或是任何其他的外国话,一溜烟钻进池越脑子里,搅得他不得安宁。
李诚远按亮电梯上行键,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余光瞄了好几眼,终于没忍住,“小池,我看你这满脸躁动的样子,不太对。”
池越缓神,问,“您看错了。”
“都说了多少遍别您您的,我也没大你几岁,不至于。”电梯门打开,李诚远踏进去,按下楼层。
池越往后靠,tun线压在手扶杆上,“您是老板,我得尊重。”
“得,真拿你没辙。”李诚远笑笑,无奈地摇摇头。
电梯到了,走出去,池越偏过头说:“刚才谢谢,欠您一顿饭。”
李诚远往前走,笑了笑,“行,你是我公司的大功臣,下回还有要帮忙的,直说。”
池越点头,“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下周比完赛,他就会回国了,而裴贺阳,也只会继续呆在这里。
两条曾经相交过的线,分开的那一刻,就再也不会有下一个交点。
走到各自房间门前,李诚远叹口气,“小池,别活得那么累,你还年轻,未来一片光明。”
听起来像是长辈的说教,池越笑笑,“是,听您的。”
房卡‘嘀’一声,向李诚远点下头,他推门进屋。
冷冷清清。
走到窗前,池越往刚才那棵大树的位置看,什么人都没有。
一周后,建筑设计大赛在柏林一家享誉全球的酒店大厅举行。比赛设置了一百张观众席位,再往前是评委席,六位评委大部分来自欧洲,一位美洲,一位亚洲。
而来自亚洲的这位评委,来自日本,早前就和池越私下联系过,无非是想拉他到自己的公司。
橇李诚远的墙角。
池越虽然没答应,但偶尔会收到对方问候的信息,礼尚往来,也会回一句。
池越和其他九位决赛选手坐到各自的设计桌前,抬头就能看到距离不远的评委席,以及之后的观众席。
在主持人一一介绍各位选手的时候,台下观众总会配合地挥手,池越猜测,应该都是选手的亲人或朋友。
轮到他时,李诚远自然也来了那么一出,旁边的女秘书Amanda也微微颔首,这两个人此时应该拖去教堂进行典礼。
介绍完选手,主持人详细说明比赛规则。
设计绘图结束后,十名选手会在不知道作品创作人的情况下进行盲投,每人五票,每票一分。
然后再由六位评委进行盲投,每人两票,每票五分。
最后现场观众也会进行投票,每人一票,不计分,只作为评选另外一个奖项的依据。
池越越听越困,虽然耳返里有同声传译实时讲明中文,但他觉得这些都没太大关系。
想过得第一吗?也想过,但没奢求过。
他的心气儿,越长大,越消散。
以前上高中时,还会觉得考班级第一,是件有奔头的事,但上了大学之后,就觉得只有画图最重要,而且还要是自己觉得好的图才重要。
那些中规中矩的条条框框,在他这里,就是过个耳朵而已。
但就算这样,大学四年的奖学金,他还是照拿不误。
虽然没去成C大,留在临城大学学建筑,池越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高三下半年,包括高考,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状态,也会和周围人说话聊天,跟他们一块吃饭。
但笑得很浅淡,说话很浅淡,干什么都是浅浅淡淡的样子。
那种一腔热血,最后属于少年狂欢的放肆任性,都没有了。
他的情绪,过早消耗光,都给了那一个人。
比赛限时两个小时,过程中有人因为紧张,折断笔尖,低声咒骂,池越听不懂,也就不理会。
可一小时刚过,坐在他左侧的男人突然狂躁地站起来,吼叫着乱七八糟的什么话,池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瞥他一眼,结果这位本应绅士待人的欧洲男士,猛地冲过来,将池越从椅子上撞到地上。
他手腕触地的一瞬,直觉不好。
幸亏摔下来时手里抓着画稿,不然连作品都要被他撕了。
安保人员迅速将这个爆发狂躁症的男人压制住。
但池越手疼得没办法,只能先去做一些简单处理。现场医疗组设备没那么足,谁也不会料到一场设计比赛还会发生暴力事件,医生给他的建议只有两种。
一是放弃比赛,立刻去医院治疗,他们会开绿色通道,让池越在第一时间得到医治。
二是继续参赛,手腕做简单的喷雾处理,缓解疼痛,但这样可能会耽误病情。
右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让李诚远差点直接冲上去狠揍那个混蛋。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的画线稿勾勒部分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只差上色,池越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