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世上有一种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它好脸它不要,上赶着找抽,乔司令现在觉得余孽就有点这个意思。
好家伙,大嘴巴子说扇就扇,把他能得吧,经谁发话了?听口令了吗?
这天直到回家,乔司令越琢磨这事越窝囊,怎么就让余孽抢了主动了!怎么自己就没顾上跟一句:谁批准你动换了?这么乐意动,扇一下哪够,应当十下、二十下,扇到你哭爹喊娘!
乔司令绝不承认自己是被那一声脆响惊到了,涌到嘴边的话其实是:逗你呢,还当真了?
再怎么说余孽也在美术学院教了几年书,一天天人五人六的,出来进去谁不敬他一声“彭老师”;虽说眼下人皮给扒下去了,成了“鬼”了,也不至于一点人影子没有了啊。
依顺子的话,就是拿把笤帚给这条街从头扫到尾,你扫不出第二只比余孽更会缩脖的王八!
小抄说,我看六号院的人都是这副脾性。
顺子骂道,呸!一家子王八!
乔司令对王八不王八的不感兴趣,乔司令就是好奇——也没人逼余孽啊,他愣自己扇自己。
当然了,他该扇,也欠扇,从哪个角度都该,都欠。他一个封建余孽,打倒他都是天经地义,扇巴掌算个屁,就该当成一日三餐,当成考勤,缺一罚十,全年无休!
妈的,想起来那一惊乔司令就手心发痒,咬牙切齿,躺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半宿没睡着觉。
都怪那个老不死的,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他乔司令刚回神,四姨在院里叫上了:钰昕,老爷喘不上气来了!
这还待得住?余孽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月亮门奔。
人命攸关,乔司令总不能拦,把那印章往桌上一扔,走了。说实在的也是嫌晦气,万一老不死的在鬼门关荡悠一圈真叫阎王爷扣下了,别赖到他头上。
关他什么事啊,他还不知道上哪说理呢,他一个平常沾枕头就着的人……Cao!
悠悠哉哉活了十七年,乔司令第一次尝到失眠的苦,在心里把余孽的脸都抽烂了,差点就要跳下床奔去六号院,怎么干都想好了,先把余孽从梦里提溜起来,再抡圆了胳膊将他一巴掌扇回梦里——这都不一定够泄火。
然而也只是想想,还不知道老不死的怎么样了呢,但愿虚惊一场。
乔司令十分大度地决定,改个白天再找余孽算账,来日方长,又不是不碰面了,信不信早晚余孽还得自己送上门来。
结果一个礼拜过去,他都没有见到余孽。听说学院集合“牛鬼蛇神”们分批劳动去了,挖沟渠,一次至少出工半个月。
乔司令无所事事,整天和顺子、小抄瞎混,从一条街游荡到另一条街,累了就回六号院,喊四姨给他们沏茶。
好几次,他都憋不住想把余孽自扇巴掌的事倒出来,让顺子和小抄也乐一乐,但话到嘴边又总是莫名小气了。那感觉怎么形容呢?有点类似于跟在大部队后头去抄家,汤里面捞了块rou,得算捡漏;可rou得偷摸吃,若摆出来展览,最后不知道进谁的嘴。
也就是顺子和小抄对余孽没兴趣,或者说,他们还没发现余孽哪里值得他们感兴趣,他们俩更愿意琢磨四姨。
别看四姨年纪不小了,当他们的妈都富余,平日里不施粉黛,素素静静,但四姨看着就是不像妈,就是像姨——姨太太的“姨”。
乔司令说,你们先入为主了。
顺子不信,非说四姨勾引他们,不然干嘛把nai罩晾在外面?体己的物件,谁家姑娘不是藏着掩着,她倒好,大敞四开晾在窗沿底下,等着给人参观呢!换成我们院,齐大妈的裤衩晾在屋里,我打门口过刚往里瞟了一眼,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她老人家张嘴就咒我长针眼,让我要看回家看我妈的去。
小抄听得咯咯直乐,纠正道,四姨早不是姑娘啦。
顺子说,对啊,那更是勾引了!红杏出墙听过吗,老不死的不能给她温存了,她戴给谁看?就老不死的那衰样,光是看一眼摸一把,气就不够喘了,直接嗝屁了。
乔司令眉头一挑,说噢,你偷人家nai罩就给人家温存了?
顺子说,不是偷,它就晾在那儿,我光明正大拿的。
小抄抬杠,你干嘛不直接问四姨要?
顺子眯起眼睛,啧啧地说,叫得真亲,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哪个姨呢。
小抄嘟囔,其实她挺好的,那天还给我缝扣子呢。有时候看着她,我就想起我姑,我姑比我妈对我都好。我妈烦我爸,连带着也烦我,天天说嫁给我爸可是让她把肠子都悔青了……
顺子嘴巴一撇叫他打住,呲道,找补什么呀,你就一点没受勾引?还嫌我偷,你也没少欣赏!你还闻了呢,说一股花露水的香味。你能把你姑的nai罩搁到鼻子底下闻?
小抄蹭地脸红了,骂一句,Cao你大爷!
顺子哈哈笑,说就是的,装哪门子装,你裤裆里那鸟一天扑腾几回当别人不知道呢!
小抄脸更红了,几乎做了个捂裆的动作,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