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的纠结郁闷在这一刻又被挥到天边,他认为是那个最终时刻了,便再次想让柳戟月入团,他连入团宣言在纸条上都写好了,集万众瞩目的ACE位置就应该让陛下来当。虽然皇帝的唱跳属性不是TOP,但管他呢,颜值和知名度都很高,是经纪人力捧的强推之光,不动C位。
但柳戟月仍旧没有接受。
他说,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呢?明明楚静忠都已经离京多日……?
然而楚栖的心里其实清晰明朗——
敬王死讯真的传来的那日。
腊月三十,除夕夜。
今日虽未摆宴席,但团圆饭还是要吃的,然而皇帝自午间宿下之后便一睡不醒,椿芽儿被吓得喊了太医,太后也被惊动了,但一番诊治之后无功而返,团圆饭也不了了之了。
柳戟月着里衣,简单披了件外衫,安静地坐在床边,流露出一丝乖巧迷茫的表情。
楚栖握着他冰凉的右手,问道:“为什么不去和太后、皇后用膳?”
“装笑好累。”柳戟月淡淡道,“我在你身边才不想做掩饰。又是这种日子,栖儿,我好想和你一起过年,想了很久很久。”
楚栖从前虽说常入宫陪先帝,还是皇子伴读,但每年的除夕前夕和元月还是多半在将军府过的,自然也不可能见到七皇子,更不清楚他在宫中具体是如何过年的。
楚栖沉默地抿了抿嘴唇。
柳戟月今日似乎有一丝不同,他依旧笼罩着倦意与病痛,却好像将其他的事情卸下了。
“我还想带你外出游舟,都说承国水师强大,我却连见也未见过;还想再去狩猎,捉好多只雪兔回来,要比那两只更坚强的……还想……”
“陛下。”楚栖轻声道,“从前你给我写信时还说,想戎马一生,驰骋疆场呢。”
柳戟月轻轻笑了:“如何不呢?先帝武将出身,晚年仍想御驾亲征,体内既然流淌着……他的血脉,自是也想的。”
“……只要入了团,以后这些都能做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碎碎念一样。
柳戟月抬起手,啄了下楚栖的指尖:“做不到了,至少十五万北方军会在地底恨我呢。”
楚栖呼吸一窒,好不容易暂时按下的思绪又砰地冒了出来,他艰难地说:“不可能全军覆没的,前几日都是捷报,而我们人数众多,西宛只不过依靠天险,敬王带兵多年,更不会轻易中计,况且……”
柳戟月正看着他,眼中的一丝哀怜瞬间被狠厉取代。
他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敬王或许就输在,轻视了你的存在。”柳戟月道,“你和成秋拾身上,同样具有的巨大谜团,也许与千年前的血脉之力同源,但都是强大到几乎无法抗衡的存在,即便他……曾经战无不胜。”
“你知道成秋拾是如何避过皇宫里敬王的眼线,联系到我的吗?”
楚栖其实不想知道有关成秋拾的消息,这会显得他很没用,但他瞬间就明白了柳戟月的意思。
柳戟月果然也不用多做解释:“既然当初可以,同样派人潜入营地,或许还要简单许多。”
“够了!”楚栖不想听了,他只想知道:“陛下,既然您许久前便与成秋拾有联系,又想利用他铲除敬王一派,那……那您能许诺他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成秋拾曾经刻意透露给他过,但即便如此,楚栖依旧不信,他希望柳戟月能够亲自告诉自己。
但柳戟月只是道:“……再等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栖深吸了口气,猛然站了起来,然而在他说话之前,殿外突然有人高声疾报:“——西北军情到!”
楚栖再顾不得其他,第一个奔了出去,却见报信之人竟是凌飞渡,他穿着一身染血盔甲,臂下夹着一个稍大的盒子,手中拿着一封军报,见到楚栖,眼神顿了一顿,但最终仍是看着后面的柳戟月,简洁禀报道:“敬王战死。”
第70章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3)你果然和他……
敬王战死。
凌飞渡语毕,垂首将夹在腋下的锦盒递出。椿芽儿本想接过呈给皇帝,却被楚栖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锦盒重量不沉,楚栖扶着底部,却莫名感到一股沉重压在心头,他兀自愣了片刻,才转过身,将盒子呈到皇帝面前。
柳戟月仍穿着中衣,外边随意披着件大氅,长发也闲散落下,漫不经心的姿态。
他屈指点在锦盒盖子上,将之微微推开一条细缝,然后屏息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他身边的椿芽儿却兀地一颤,浑身剧烈发抖,哆嗦着重重跪了下去,状似求饶:“……陛下!”
“嘘。”柳戟月将手指放在唇上,一个动作止住他的哭嚎,“去把太后请来,朕有要事相商。”
说罢便转身回去更衣。
楚栖仍捧着锦盒,却未再打开向内看一眼,但他猜得到里头装的是什么。何况,他也闻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