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太皇太后的功力,楚栖是见过的。先帝时期她身体还健朗,逮着个不如意的能骂到余音绕梁皇城的四道宫墙,先帝都头疼到躲着走,根本没人敢忤逆。在场按“孝为先”她最大不说,主要是喷不过。
也不知明明是前朝富贵人家出生,为何养成了此等性格。
不过如今成了明遥最大的妈妈粉,就成了他的底气。
“好。”楚栖低声道,“那……你自己当心。”
他虽是这么说,却半点不像有离开的意思。
柳戟月缓缓平躺而下,与其对视,目光温柔而炙热,楚栖坦然直视回去,再不躲避。
但冷不丁的,他听见柳戟月开口,问了一个极为突然、万分荒唐、又令人震惊的问题:“你想当皇帝吗?”
“……”楚栖一字一顿地说,“这并非能开玩笑的事情。”
柳戟月:“实话。”
楚栖抬眸看着他,柳戟月的面色十分平静,看不见半点的虚假与调笑,但问出的话却足以掀起惊天骇浪。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关乎到列祖列宗、江山社稷、千万人的生死与未来,责任与命运……”楚栖慢慢说着,“据我所知,过去六大古国就曾因为不该做皇帝的人做了皇帝,血脉不纯而天降灾祸。所以,陛下……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柳戟月顺诚地点头:“好。”嘴角却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亲了亲楚栖的额发,温柔道:“先睡吧,明天再说。”
楚栖其实毫无困意,也不想闭眼,但殿内熄了烛火,黑暗中,他只能透过窗户的细微月光朦胧地感受到身边之人的身影,手是紧握的,呼吸频率是相同的。
今宵月的清香悠远绵长,照影归的馥郁浓烈难忘,当它们混合在一起时,也许会共同起到作用。
在即将入眠的前夕,他仿佛听到了一句喃喃私语,但那个声音太过轻微,以致于在想要听清的时候,意识已经被困意掩盖。
次日,敬王似是觉得已经给足了时间,终于不耐,列兵等在勾陈殿外催促。
楚栖醒来时,柳戟月已经不见人影,倒是碧梧还在,想来伺候他穿衣。
楚栖自己动手,笑着婉拒:“从前我不清楚你身份,现在早已说清,何必还要做这些事?陛下也该分几个宫人伺候你,不然未免太怠慢了。”
碧梧却摇头道:“我在西宛时,还没这般待遇。”
楚栖动作微顿,又想起成秋拾那神秘莫测的“透露”,加上眼见为实,他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便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问碧梧:“你在西宛时,成秋拾是如何对待你……与你的亲人的?”
“我曾经不止枫哥一个亲人,但从记事起,他们就在接连死去。”碧梧的呼吸微微急促,“巫族为了追求我们血脉的Jing纯,让兄妹、姐弟、姑侄,甚至母子反复孕育后代,许多人不堪受辱,放弃求生。但所谓放弃,并非是一抹脖子,而是去做他们的实验之作。”
“我知道,巫族那些奇异的怪物,便是他们用我们的血造就出来的。我不知具体,但濒死的动物喝到我们的血,也许有极低的可能回光返照,变得更为强大,血越多,越为Jing纯,就越有可能……所以——”
他抓着楚栖的手,不住地颤抖:“到最后,只剩下我和枫哥了,也不会再有后代了,他们才有所收敛。所以,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到了西宛之外……”
第63章 彩云易散,好梦难圆(3)之其三:Yin……
楚栖在敬王亲卫的“陪伴”下久违地回了王府,与他同行的还有澜凝冰。
庭院里里外外守了三拨人,侍卫个个都是面无表情,与他们攀谈也不会有半点反应,唯有总管吴照lun低眉笑道:“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到院里,世子想吃什么留句话便是。外头天寒地冻的,也请世子安心呆在房间里,小心着凉,要是非想出去透气,咱们王府就够大够宽敞了。”
相当于待遇不错的软禁,或许比明遥还好一些——至少他不会被家长逼着念书。
他连风光楼也去不了,何况这些天无一团员能够上台表演,自然只好暂停营业,柴斌也正好回来伺候他。
澜凝冰则被安置在另一个院落,看守力度更大,毕竟他那份令人致幻的功力实在需要警惕。瑶琴找借口收走了,但也不至于真如囚禁似的堵上他的嘴,于是那边的侍卫便各自随身带着团棉花,以防万一。
楚栖无所事事装乖了三日,借着太无聊的由头拐去了澜凝冰那儿。
两边的敬王亲卫虽都是放行了,却不约而同地打起了Jing神,生怕他们聚在一起谋划什么事。
澜凝冰目不能见光,又处于这般境地,乐得将窗户、缝隙以及任何能透光的地方糊上遮光的纸糊,让房间里白天也像夜里般昏暗。他自己则摘了蒙眼的黑绫,难得享受脸上不厚重的感觉。
于是当楚栖忽然推门而入,亮光挥洒进去的时候,澜凝冰瞬间跳脚,闭紧双眼尖声:“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