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在爸爸旁边本来安睡着的曦曦突然放声大哭,被向行抱起,医生和护士跑进来抢救自生下他后就没清醒过的爸爸的时候,他小小的身上还盖着岑溪笨拙生涩地,从网上看教程跟着缝的百家被。
杨辞站在病房不远处,看着源源不绝往里送的仪器和医用工具,跪倒在地。
岑溪死掉了的话,那他连他活着的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他终究是来迟了。
第16章
岑溪睁开眼睛,懵了。
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窗外是人声嘈杂,早餐摊的白色雾气腾腾上升。
坐起来环顾四周,小小的房间就是普通男生的布置,衣服堆了一堆在床尾,散放在电脑桌的笔记一左一右被计算机压着。
两部计算机在手,这是他和很多同学的习惯,一部用习惯的,但被按得按钮的漆都掉了,一部是新一代的型号,拿来直接输入程式方便做题。
他下床走过去,看到桌面的照片,瞳孔一缩。
那是他拿着奖杯,笑得开心,旁边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他的脑袋是这么说的。
岑溪不记得他爸妈长什么样了,只有小时候跟着大伯去拜祭,见到过残旧的全家福。
“儿子,起床——了诶你起来了?”妇人打开门,岑溪一看她的容貌,鼻头一酸。
岑溪如小鹿般的眼,原来是遗传自她的,岑妈妈长得比岑溪更美丽,是很禁老的可爱型长相。
“睡懵了?怎么还哭了呢?”岑妈惊讶中又带点嫌弃的模样,和岑溪如出一辙。
“妈……”陌生的词说出来,岑溪再也忍不住了。
小岑溪被堂弟推出来背锅,大伯母指桑骂槐的时候,在学校听到别的同学抱怨妈妈又如何发火不让打游戏的时候,他也曾试过在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小小声地叫“妈妈”,或者“爸爸”。
他是死了吗,所以那些说人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都是骗人的,其实是会进入到自己内心最渴求的梦境里?
“学长——?”岑溪还在他妈怀里哭,听到声音浑身一个激灵。
男生高高大大的,穿了件球衣运动鞋,好看的桃花眼看着自己,傻眼了。
“呀,就是小杨来了,我才来叫你起床。”岑妈挠挠头,一脸无辜。
岑溪觉得自己好像穿书了或者穿越到一个平行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父母皆健在,他考上了C大数学系,有一个叫杨辞的,是他小一年的学弟,像只狗狗一样追着自己身后跑。
大三那年,他出于某不可说的心思去了A大交流一年,把在A大念金融管理系的杨辞兴奋惊喜得像只上窜下跳的哈士奇。
他遇到一个很好的教授,姓杨。后来有一天杨辞来接他下课去吃火锅,才意外知道原来杨教授是杨辞的爸爸,杨教授看着自己儿子和自己门下优秀的学生,调侃意味地一笑,让岑溪闹了个比红油火锅汤底还红的大红脸。
杨辞大三那年,堵着自己从高中毕业就一直在追求的岑溪,磕磕巴巴地告白,岑溪接受了,被杨辞猛虎扑食般抱着的时候看到了他红透了的耳朵,没忍住趴在杨辞宽广的肩上笑他,然后更好笑地发现他脖子都开始红了。
岑溪硕士毕业后去了当私人数学补习老师,杨辞因为极出色的表现在实习期就拿下了华诚的offer,总算打破了他爹笑他“就你这智商早晚走关系进华诚也是打杂”的预言。
一听岑溪要去别人家上课,他就吭哧吭哧地用第一笔工资的一大半订了最新款的omega信息素阻隔器,委屈巴巴地让岑溪记得戴,不要理别的狗子。
在岑溪30岁,杨辞29岁那年,他们去了A国旅行。在A大的景点雕塑前,杨辞单膝跪下求婚,那个来自东方的金融管理系曾经的系草在母校向一个眼睛像小鹿一样的漂亮男生求婚,照片和影片刷了好一段时间当地学生的屏。
岑溪32岁的时候生下一个孩子,是男生,小名曦曦,因为生他的时候在晨曦时间。
岑溪有时候会觉得,脑海深处那被逼辍学,被卖掉给别人,被强行改造身体的一长段记忆,是不是只是一段噩梦?
即使偶尔会和杨辞吵架,会被儿子稀烂的数学和英语成绩气个半死,他的一生也算幸福顺遂,无忧无虑。
他已经老了,平时挺喜欢看电视上演的那些狗血爱情剧,但他不羡慕,他只觉得这辈子能和老伴一样是彼此的唯一,是多么珍贵。
杨辞也老了,但还是个帅老头,岑溪上次生病住院时,听他跟20来岁时说一样的话:学长,你不能留我一个人,你死了我也不活,我陪着你。
岑溪挺想骂他是不是傻缺,但又一想,是杨辞扔下他的话,他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人是很神奇的生物,老到一定岁数了,好像会预知到自己什么时候会走。
他被杨辞用轮椅推到院子里,杨辞坐在木椅上,紧紧握着他的手。
岑溪靠倚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