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摔了酒坛,但被贺东亭按住,和气道:“当年我和你阿姐成亲的时候,你年纪尚小,她不许你饮酒,如今我们好好喝一杯。”
贺东亭到了一盏酒递给谢泗泉,自己则用了酒坛。
两个斗了十余年的人,在这一天坐下,喝了久违的一杯酒。
贺东亭喝的很慢,他看看月亮,又看看这间小院,这是当初谢家姐弟二人曾住过的老房子,也是他和沅沅曾经的记忆,他想念亡妻。
谢泗泉仰头喝干酒盏,紧抿双唇,过了一会才冷声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去阿姐身边,你见了她,若是说起没将孩子带好,她定然也要骂你。”
贺东亭:“嗯,是我没用,可我很想她。”
贺东亭身上中了慢性毒,肺已经不太好了,时日无多,但他却出奇的平静。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而是期待已久的归宿。
几天后,谢璟和九爷一行回到西川城。
谢璟大病初愈,清减几分,不过Jing神还好,大约是在屋子里待了几日未出门,皮肤瓷白,显得眼睛更黑亮了。
回去路上,九爷坐了徐骏的马车。
徐骏面上的笑容在瞧见九爷衣摆那系着的白玉狮子坠儿的时候,忽然僵住了。
他对这玉狮子熟悉,见谢璟戴过好几回,若他没记错,这白玉狮子应为一对,还有一只被谢璟妥善守在匣子里——那匣子还是徐骏帮着找的,一只上好金丝楠木扁口匣,换回了谢泗泉之前送出去的白玉佛珠手串儿。
徐骏想记不住都不行。
徐骏抬头,小心打量对面坐着的二人,之前是没往深了想,如今仔细瞧了,也看出些端倪,谢璟和此人着实过于亲密。
谢璟头发也是扎着,随意编了几根细细的小辫子一同梳拢在脑后,上面坠了几颗珊瑚珠。路上马车颠簸,珊瑚珠发辫碰撞几下缠绕在一处,九爷伸了手给他拨了拨,靠近轻笑同他说话。
谢璟侧身附耳倾听,面上表情认真,还要伸手去解开:“乱了?不然我散着吧。”
九爷摇头,多看了两眼。
谢璟眨眨眼,忽然笑了,坐在那也未起身,眼神看向九爷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软。
徐骏如坐针毡,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白先生对珊瑚很感兴趣?”
九爷:“确实有趣,未曾在别处看到这样的用法。”
徐骏:“倒也没有多稀奇,不过是打磨成的珠子,不值什么,白先生要是喜欢,等回去之后我让人送些过来。”
九爷颔首:“那就多谢二当家。”
徐骏许诺送珊瑚,但并未见对方有任何收手的地方,该如何,还是如何。
而且他瞧着,按珊瑚显然也不是用在自个儿身上,怎么看着像是要给他小外甥用?
徐骏内心复杂,北地白家名声实在太响亮,他之前敬重白九爷为人,总觉得对方德高望重,从未想过会和自己小外甥牵扯上这等关系。眼瞧着二人的手又要碰到,徐骏开口道:“璟儿,我有些东西落在马背上,应是昨天忘了拿上来,你帮我去找下胡达,跟他要了拿过来。”
谢璟答应一声,掀开车帘就去了。
马车仍在行进,里面安静了一瞬。
徐骏抬眼打量了九爷,试探问道:“白先生,听说白家在北地生意做得很广?”
九爷道:“尚可,不过是祖辈勤奋踏实,以诚待人,生意才慢慢做大起来。”
徐骏又问:“都经营些什么产业?”
九爷:“祖辈做些酿酒、杂货生意,之后开了典当行,如今在沪市开了几家纺织、染料工厂。”
徐骏:“听贺老板说,新式银行也一起投了钱?”
九爷:“是,也了些金融投资,都是小打小闹,说来惭愧。”
九爷并未谦让,沪市的这些,比起祖辈百年留下的基业还是差了许多。
徐骏询问了许多,因他家中跑商做生意,也去过关外,许多商号谈起来才知晓也是白家的,他心中暗暗吃惊。不说北地三省诸多酒坊工厂,只说关内的,白家的商号已遍及大半华国,沿着边境线更是发展到其他国家。经营项目里有钱庄、酒水、布匹、药材、洋货、粮店……不一而足。
九爷:“祖父时起,白家商号开始向关内发展,经营了许多年,如今略有些成绩。只是商号太多,也不能一一查看,有些善于钻营着擅自打了白家旗号借贷筹金,只要在白家钱庄、银号管辖之内,尽量制止。”
徐骏:“尽量?”
九爷:“实在太多,外贷不足两万银元,很少问及。”
徐骏:“……”
谢璟拿了东西回来,问道:“二当家,胡达那边只有这一个小包袱还要一个水囊,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徐骏有些心神不宁,原本那点底气散的差不多,胡乱接过来应了一声是,翻了翻,又起身道:“我下去再找找,你们坐。”
徐骏离开之后,马车里就剩下谢璟和九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