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小小的瓷瓶导入香炉,看着袅袅白烟上来,傅廿嗅了嗅。
死灵香。
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倒是挺配这个气味,像是腐朽荒芜的土地,从地里伸出一只白骨状的手,散发出的奇异味道。
说是焚香,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傅廿拿出铃铛中的棉花。
魂铃清脆,声音直击人心。
傅廿被这清脆刺耳的声音弄得两眼发昏,坐在塌上,不一会儿便躺了下来,顺着无名的困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傅廿看了看自己的手脚。
小小的。
连抓起眼前的草根都十分费劲儿。
他走到水边,看到河流水面反射的脸。
容貌温和,尤其是眼下的泪痣,更显Yin柔。红唇白齿的,乍一看真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但修补的还算完整,能看得出家中虽不富裕,但有长辈疼爱。
是傅十九……
他想起来了,当时他刚入遥月门,就把傅十九认成师姐过。
当时他还自责过,现在看来,也许真不是他眼睛的问题。
正看着水流中的一草一鱼看的出神,忽然,远处传来村民的声音。
“听说隔壁村的疫病死了不少人,跟中了邪一样。先是有一户突然七窍流血,死在村头,全家人都死绝了,村民好心收尸。结果倒好,收尸的那几个青年先后暴毙身亡,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昨年他们不是收成不好吗,也没给寺里上供,是不是这个原因……”
“谁知道呢……”
第89章
傅廿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师兄小时候的视角,回放着以前的经历。
他待在躯体里保持安静,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何止是不上贡品和香火,有的人家盖房子还偷了寺庙里的几块儿砖。”
“只能祈祷别传到咱们这儿,咱村里可没做过这种缺德事儿……”
村民的声音吵闹嘈杂,他没去凑热闹,只是低头,继续静静的看着水面。
水中清澈,河石上的青苔rou眼可见,他弯下腰,用小手拨弄了几下水。
溪水清凉,缓解了盛夏的暑热。
正玩着水,突然,背后传来焦急的呼唤。
“竹儿,和你说了不要玩水,上次掉下去多危险啊。今天你爹回来,快别在外面耍了。”
声音充满担忧,但到底还是温和,来了之后也没训斥他,只是“爹要回来?”听到这句话,他不禁欣喜。
“是啊,信中说是复官的事情有着落了。”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这次回来,就是来接咱娘俩过去,到时候送你去私塾,你要好好读书,长大考取功名……”
复官?
他不太听得懂母亲在说什么,只能含糊的点点头。
天色渐暗,他随着母亲回到昏暗的茅草屋,借着厨房里柴火的火光,看着母亲做饭。
灶台下面的老鼠也闻见了香气,
上次吃rou已经是好多个月之前的事儿了,闻到荤腥的味道,他不禁耸着鼻子多闻了几下。
“好香。”
“饿啦?今天刚去王嫂那儿用上次给你缝衣服剩下的布料换的rou,还换了些别的粮食,够改善一阵伙食,”妇人说着,从锅中捞出一小小块油渣,掰了些已经梆硬的杂面饼,“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竹儿踮脚拿过馒头,捧在手上,怔怔的看着,也不吃。
“娘不饿,你先吃。”妇人又补充了一句。
他这才敢小口小口开始啃。
即便沾了油渣的香气,馒头还是硬的硌牙。
“娘,他们说隔壁村突然死了很多人,是怎么回事儿呀?”
“你还小,这件事儿你不需要管。”听到这个问题,方才面色和善的妇人,突然严肃了起来,瞪了他一眼。
“我都快四岁了!他们说,突然无缘无故死了好多人,好像是因为没给寺庙里进贡,落下的神罚。”
“傻孩子,怎么会是神罚呢。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总之你爹一回来,咱们吃个团圆饭,明天一早就准备离开这儿了。”
“这么快就要走吗?”听到这个,他顿时连馒头都不啃了。
还没来得及和后山常喂的山雀告别……
过年的时候在溪边埋下的坛子也没挖。
好在村里的小朋友不喜欢和他玩,不用和他们告别。
问完,他见着娘沉默的继续做饭,也没再追问。
入夜,他在炕上打着哈欠,脑袋一栽一栽的。
菜都放凉了,爹爹也没回来。
到了深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才听见门外传来咳嗽声,和娘说话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这是?可是路上贪凉,或是吹着夜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