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的进了寝宫,是不是能听见灯芯燃烧发出“噼啪”的细响。
光线很暗,傅廿在药桌前小心翼翼的往细口壶里灌药。
灌好之后,在手背上倒了几滴,确定温度适宜,又用唇碰了碰苦涩的药ye。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才跪在地上,垫着膝垫滑向床榻。
楚朝颐虽然早免了他的跪礼,但滑动的姿势比走路要安静的多。
到了榻边,傅廿的目光逐渐适应黑暗,看着眼前这个……爱恨交织的男人。
睡着了怎么还是这幅眉目紧蹙的样子?傅廿心想。
听着楚朝颐的呼吸声不顺,不断张着口换气,傅廿小心翼翼的把壶口凑了过去。喂完第一口,正替楚朝颐顺着心口,突然,只听见楚朝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方才灌进去的要顺着唇角留下,还有几缕shi透的发丝贴在shi润饱满的唇上。
还好没醒。
傅廿松了口气。
他回想着以前,是怎么给睡中的楚朝颐灌药的。
傅廿记得以前这种活儿并不难,怎么现在一口也管不下去。
“对了。”傅廿突然嘀咕了一句。
他想起来了,上一世,不管是他替楚朝颐灌药还是楚朝颐替他灌药,几乎都是口对口渡进去的。
根本用不到药壶勺子这种多余的玩意儿。
第68章
想到这儿,傅廿拿起帕子,轻手轻脚的替楚朝颐擦干净了咳出的药迹。
清理干净,他瞥了一眼楚朝颐睡着时的面容。
果然是他年少之时喜欢过的脸,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时间也没在这张面容上留下可寻之迹。
“喂药而已……”
傅廿小声对自己说道,屏住呼吸,猛地灌了一口药壶里的汤药。
汤药的味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傅廿俯身,凑近楚朝颐唇边,动作尽可能温柔的把汤药渡进去,手不断地替楚朝颐顺着心口。
这一次,楚朝颐没再把药咳出来。
傅廿松了口气,忍着苦涩的味道和反胃的感觉,尽量不急不缓的把汤药喂完。
喂完之后,傅廿丢下药碗,头也不回的小跑向着寝宫外面跑去。
跑出门,傅廿才敢放开步子,跌跌撞撞的向前跑了两步,手撑在梁柱上,无法自抑的干呕着。
汤药诡异的苦涩在口中久久不散。
扶着红墙的手,关节已经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依旧止不住身躯痉挛的条件反射。
傅廿咬牙,尽可能深呼吸来控制突入袭来的不适。
缓了好久,傅廿才慢慢站直。
只是还没站稳几秒,“唔——”
胃ye随涌动灼烧过喉咙,不受控制的喷出,傅廿尽可能压着声音。
左手修长的指节渐渐攥紧,随着肩膀的耸动,殷红的指尖小幅度的痉挛着。
“连侍卫?”
即便再压着动静,还是不免有声音,过了很久,傅廿听见不远处有宫女小声叫他。
“您……您怎么了?”
“没事。”傅廿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哭腔,“不小心呛着了。”说完,傅廿忍着左腿发软的微颤,站直,“药已经给陛下喂过了,碗勺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么轻松就喂完了吗?”宫女不觉有些奇怪。
以往在不惊动陛下睡觉的情况,用细口壶慢慢灌,怎么说也得半个时辰起步。
“嗯。喂药这种事情以前常做,会熟练一些。”说完,傅廿感觉到喉结滚动,赶忙咬牙,“对,来喂药这件事不必告诉陛下。如若问起来,问罪可以说是我,问功就不必了。”
漱过口,收拾干净寝宫石砖上的污秽,时辰已经不早了。
傅廿口中含着蜜饯,躺在榻上,怀疑人生的望着帐顶。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连一点汤药的苦味都承受不了?是在宫里养尊处优太久了,这点承受力都没有了吗?
蜜饯的甜味渐渐淡去,直到没有。
明日早起,比宫卫规定的时间起的更早,和以前还在师门的时候一样,无论是晨训还是日常训练,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能变强,不然就会一口苦涩的汤药都能难受半天,傅廿如是想完,才合眼。
今日,傅廿一如既往的早起。天寒地冻的,不到五更,连司晨都未报晓,偌大的校场只有他一个人。
傅廿照着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刀谱,练习着刀法。
这几日楚朝颐都在病中,只有到该上朝的时候才会起来。
除了第一夜,去给楚朝颐喂药时出来吐的狼狈不堪,往后傅廿就记得带上止吐的药丸。替楚朝颐喂药之后最多反胃头晕半个时辰,不至于像头天那般直不起身。
昨日傅廿见到教头处没有自己的差事和名牌,晨训后回屋才看见,桌案上放着大影卫的官印,上面甚至还保留着他多年前磕碰磨损的痕迹。
当初离宫的时候,他把这枚官印还上去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