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桢停在他面前,放下了食盘,坐在炕上,先是端起来一碗桂花藕粉,轻轻的吹了吹,又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
感觉都勺子递到口边,傅廿更加咬紧牙关。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糖桂花藕粉配上杏仁花生。”傅桢有些奇怪的收回了勺子,思考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开口,“我知道了。你现在还恨我给你下蛊毒的事情对吗?这些事情一时间不求你理解,恨我可以,但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已经睡了十二个时辰了,应该吃东西,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傅廿依旧没张嘴。
是啊,他小时候最期盼的事儿就是师父下厨,比厨子做的东西好吃百倍。
当初他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对这些食物厌恶到这种程度。
“吃嘛。傅廿,听话。”
傅廿还是没说话,又试着抬起左手。
药效似乎消退了一些,左手能摇摇晃晃的抬起来一寸。
借着绵软无力的左手,傅廿艰难的试图坐起来。
好不容易坐直,勺子又一次凑到了嘴边。
傅廿二话不说直接打翻,“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故人叙旧的游戏。”丢下这句话,他艰难的单脚站起来,刚准备往外跳,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了回来。
背部狠狠地摔在炕上,傅廿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桢的表情瞬间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不满问道,“你要去哪儿?是回到宫里,去找楚朝颐吗?他可是让你曝尸荒野,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我去哪儿与你无关。”傅廿又一次试图爬起来。
“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继续去当愚蠢的狗。总之现在这儿把伤病养好,我们来日方长。”
傅廿没回话,缓缓站直。
这次他成功跳出了屋子,只是刚出屋子,就被按到在地,扼住喉咙。
“你干什么?”
他万万想不到傅桢会发疯来掐他,一时间声音都扭曲了。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哪儿都不准去,有没有听见。”
听着傅桢毫无波澜的声音,和下了死劲儿的手,傅廿说不出话。
他还没找到替他种承命连心蛊的恩人,他本就不能死。现在又多了一道还未手刃师父的要事,可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即将窒息的时候,傅廿感觉到喉咙上的手松懈了几分。
他大口大口的换气。
可是刚换了两口,那只手又掐了上来。
常年握剑,手劲儿自然不会小。
傅廿试图反抗了几次。
可正如傅桢所说,他这身功夫全是面前这个男人教的,班门弄斧。
“哪儿都不准去,知道吗?”
濒临窒息的时候,又能换两口气,紧接着又是濒死的窒息感,这种循环不知道反复了多少遍。
清醒的受活罪,比死了还难受。
“哪儿都不准去,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僵持许久,傅廿最终还是意志崩溃,无力妥协道。
这种折磨人的手段他是第一次经历,比任何刑罚都要难受。
可是这声“听见了”,并没有让这种交替窒息停下。
“现在肯叫我师父吗了吗?”
傅桢Yin鸷的声音还在头顶盘旋。
师父……这个杀千刀的,根本不配让他喊师父。
“你连做人都不配,何谈让我叫你师父?上一世是我眼瞎……”
“是吗?那现在肯吗?”
傅廿想保持沉默。
可一旦沉默,脖颈上的手就会掐的更死。而且似乎掌握着力道,不会让他窒息而死,但也不会让他好受。
“还不肯吗?”
剥夺呼吸的酷刑实在难以承受。
刚开始再嘴硬,到了最后体力消耗殆尽,大脑逐渐混沌。
度秒如年了不知道多久,傅廿才虚弱的低声顺从道,“师,师父……”
这声“师父”喊完,傅廿瞬间感觉到脖颈的禁锢松开了。
窒息留下的空白感久久无法褪去。
突然,他感觉到唇边凑过来了一只勺子,上面有桂花藕粉的香气,“饿了吧,吃点东西。”
仅剩的清明让傅廿没张嘴去吃。
下一秒,他感觉到脖颈上多了一些重量,动作很轻,完全不影响呼吸,“傅廿。”
傅廿立刻紧张了起来,窒息感仿佛又回来了,整个人不自觉的紧张。
“把食物吃了。”傅桢的声音又回到了尽可能温柔的状态,手还是轻轻在傅廿脖颈上放着,没去掐,只是这么放着。
傅廿没犹豫,甚至没思考,条件反射的张开嘴,恨不得把勺子都一并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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