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风全身的血ye都停滞在这温柔的一瞥中。很短的对视后,纪檀音便疲惫地垂下眼帘,轻声呓语:“师父不在,师兄也遭了难,我只有你了……”
喉头发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谢无风已分不清自己是狂喜还是悲痛。
“我突然又好热。”纪檀音的体温低至某一点,忽而开始急剧上升。他烧得神志不清,再也无法自控,口中发出破碎的呻yin,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起一些小事。譬如问灵峰上的秋千,小时候师娘绣的肚兜,二师兄淘来的古籍,师父买的冰糖葫芦,不一而足。他甚至还念叨起谢无风的名字,说错怪了他。
谢无风弯腰贴近他的耳朵,低声应和着这些胡言乱语,感到纪檀音的呼吸像炭火一样炙热,他脚步更加乱了,哑声道:“要到了,你撑着点!”
纪檀音恍若未闻,伴随高热而来的是一阵奇痒,源头好似在骨头缝里,无论怎么发狠抓挠都无法平息。渐渐地他暴躁起来,在谢无风怀里乱拱,将小臂抓出了一条条血印子。
“别乱抓!”谢无风腾出一只手来按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方才说错怪了我,何解?”
纪檀音不停地扭动扑腾,好像一尾离水的鱼,一边和谢无风抗争一边烦躁地讲话,字句粘连不清,充满愤恨。
谢无风只听得零星几句,内容是语无lun次的剖白,纪檀音坦承自己前段日子惶惶不安,总觉得谢无风逢场作戏,腻味了就要抛下他。
还说绿萝讲了他许多故事,想来他一时厌倦了与青楼花魁的艳情,想找个男子共赴巫山,体会一把断袖分桃的乐趣。
谢无风心酸又心疼,用发麻的胳膊压着他的动作,苦笑道:“何时共赴巫山了?这桩事还未完成,你可别想耍赖。”
此时,雄图镖局巍峨的门墙已在视野中。巡夜的镖师认出他们,箭步上前询问情况。
谢无风心急如焚地往东跨院赶,口中问:“院里谁通医术?”
小玉被吵醒,提着裙子从前院奔来,身后跟着咳嗽不止的老园公洪爷,他是镖局里医术最好的一个。
谢无风将纪檀音放在榻上,撕下一截纱帐捆住他手,系在床头。纪檀音面色chao红,衣衫shi透,难耐的奇痒使得他疯狂扭动,洪爷上前搭脉,被一脚踢在胸口,所幸力道轻微,没有受伤。
“阿音,”谢无风轻轻拍打纪檀音的脸,“回神!”
纪檀音眼皮颤了几下,呼吸加重,身体扭动的幅度小了些。洪爷走近查验,谢无风退后一步,咳出一口暗红的血。
小玉吓了一跳,问道:“公子,你们为何人所害?”
花月影威胁的言语犹在耳边,谢无风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道:“你去厨房帮我端一盆冰块来。”
小玉应声而去,洪爷搭完脉,又翻开纪檀音的眼皮检视,最后仔细查看了他背部的伤口,得出结论:“纪公子这是中毒了。”
“我知道,”谢无风紧张地盯着他,“什么毒?”
“这……”洪爷捻着胡须,歉意地一躬身,“恕老朽眼拙,瞧不出。”
谢无风将纪檀音先前的症状简略说了,洪爷仍下不了结论,谢无风问他城中可有名医,洪爷抖动着白花花的眉毛,正要答话,纪檀音忽而坐起,哇地吐了他满身。
“厢房那头什么动静?”
李从宁和谭凤萱并肩躺着,自从熄了灯就不曾交谈过,各自在黑暗中思绪万千,直到此时听见东厢房的响动,才想起跟对方搭个话。
“不清楚,”谭凤萱披衣下床,“我瞧一眼去。”
李从宁没拦着:“冷,拿件狐裘。”
谭凤萱赶到东厢房,发现纪檀音住的那几间屋子还亮着灯,大门开着,小玉在明间拧毛巾,双手冻得通红。
谭凤萱问:“怎么回事?”
小玉屈膝行礼,回道:“纪公子中毒了,发着高烧,我给他降降温。”
谭凤萱走进里间卧房,见纪檀音躺在床上,谢无风坐在一旁,两人均是面色如纸,急道:“这是怎么了?”
“萱嫂子,”谢无风仓促地抹了把脸,冲她点头,对上妇人满目的关切,话音一顿,含糊道:“遇上个仇家,阿音替我挡了一剑,中毒了。”
“还有你应付不了的仇家?”谭凤萱讶异,掀起床幔查看纪檀音的情况,“唉”一声:“叫洪爷看了吗?小纪这是中了什么毒?”
谢无风捏紧拳头,竭力保持平静:“洪爷瞧不出。”
纪檀音吐过一场,而今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神智倒是恢复了些,嘴唇蠕动着,气若游丝地跟谭凤萱问好。
谭凤萱道:“峣山的五清散人,是当今世上医术第一,论起下毒解毒,只有公谦老儿能与之匹敌,我这就派人去请。”
谢无风苦笑:“多谢嫂子,只是峣山离襄阳有八百里,不知五清散人何时能到?”
“怕是最快也要五日了。”小玉递上冷毛巾,谭凤萱弯腰给纪檀音擦汗,问谢无风到底是何人下毒,说不定对方身上便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