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舟带了宝瓶,此处又是蓬莱仙岛,是修行的好地方。
白春生以为燕一被他害死了,郁结于心的不甘与悔恨,让他这几日修行得很勤快。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早晚会滋生出难以对抗的心魔,白春生不在乎了。
他早瞥见薄琰从外门走进来,可他不想和薄琰说话。立刻手脚麻利的钻上床,蒙上头,假装自己还困着呢。
实则恨不得抢过在门口扫地龙仆手里的扫把,直把薄琰扫地出门,再不见到这坏东西。
薄琰转悠完了一圈,看了会儿缩在床上在心底偷偷骂他的白春生。他也不是呆子,白春生根本没睡这种事,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薄琰假装是在吩咐弈舟,实际上是在和白春生说:“燕家只来了两人,燕渐行身体不行了。”
听到这一句,白春生心头一凉。如何对付薄琰,白春生至今也没想到能够成型的完整计划,唯一一个略有雏形的打算就是想要将薄琰杀死了燕一的这件事告发给燕渐行。
可此次妙言道人的大寿晚宴,燕渐行竟然不来!
没等白春生丧完气,薄琰又道:“再过七月,燕家要办一场葬礼。”
白春生装睡,装不下去了,他一把掀开被子:“葬谁的?”
薄琰面不改色的看着白春生,像是早有预料:“兴许是燕惊秋的吧。”
薄琰也有几分困惑的说:“燕惊秋闭死关的地方正是燕家仙级秘境醉死海,他迷失在了自己的生死境中。醉死海诡异多变,原本就只有合道修为以上的人敢进入。一位渡劫大能的埋骨之地,这仙级秘境也因此变得越发诡变。”
“可时至今日,太虚宗的人竟然都还没找到燕惊秋的尸首,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是自然的,因为燕惊秋根本没死在醉死海。
他死在这个该死的薄琰手上,死在水渊界。
要不是薄琰在,白春生早就“嗷”地一声,倒头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春生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悲伤,他有几分卑微的问:“我能去吗?”
不论如何,他想把燕惊秋就是燕一的这个消息告诉燕渐行,薄琰实力就算在大乘修士中也是相当的不俗,要等白春生自力更生,恐怕至少要好几千年过去了。
白春生等不及了,他现在就想看到薄琰死。
“去什么?又不是什么喜事……”燕惊秋的葬礼,晦气,真晦气。
薄琰正要拒绝白春生的请求,他瞧见白春生落寞的神情,一联想到白春生心里至今都还有燕惊秋,薄琰就再次怒火中烧。
薄琰恶劣极了:“你要是觉得这是件喜事,我就让你去。”
“什么喜事?”白春生有几分茫然。
薄琰笑着说:“自然是燕惊秋死了的这件事。”
换作是一年前的白春生,他早就欣喜不已的赞同了薄琰的说法,甚至还会将薄琰视作难得能看破燕惊秋虚假面具的人生知己。可现在的白春生对这句话,根本说不出口。
薄琰看着白春生沉默了会儿,见白春生还是满脸纠结与难过,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这样为难他。
薄琰:“算了。”
“你想去就去,我随你心意。”
薄琰自讨没趣,又被白春生的不开窍再度气到,于是干脆的走了。
寿宴从傍晚开始,蓬莱岛四季如春,因此天黑得也要迟些。酉时时分,天边也晕着粉红的夕阳。
白春生换好衣服,听见远边的天上传来隆隆的声音,天空放起烟火,他就知道妙言真人的寿辰要开始了。
这种宴会大多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不过走个流程而已。
这次晚宴,薄琰坐于白春生的身侧,少见的换了一张半面的面具。
白春生同他一样,也带上了面具,这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及的。他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现在被水渊界的恶龙软禁起来了,尽管谁都猜的到他现在的处境。
从前白春生在外人面前向来喜欢维持着自己端正的姿态,就喜欢别人夸他不愧是白凤一族的嫡系血脉。
可惜现在他气质沮丧,虽然有心想要维持自己端正的坐姿,但神态这种东西,就算白春生尽力维持了,也没什么用。所幸放弃掉一些,好在外头的这些人认不出他来,白春生懒懒地坐着,甚至是趴在桌上。
薄琰不说他,视线偶尔的游离在白春生的身上。
白春生觉得薄琰这人当真很奇怪,这人的身姿笔挺,嘴唇生得薄又颜色极淡,不需要见到他的整张脸,就知道这人肯定薄情而冷漠。他总觉得薄琰很熟悉。
可时至今日,白春生才恍然大悟薄琰的熟悉感从何处来。
他坐得笔直,宛若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到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白春生没和旁的的剑修接触过,勉强算作最熟的只燕惊秋一人,从前见燕惊秋这样笔挺的坐着,端正的走路,总觉得他做作。
现在想来这兴许是剑修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