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尚大夫,姐夫已恢复了意识。只是他中毒多日,身体虚弱。有二姐照应,苏州出不了差错。”
岑乐喃喃道:“那我便放心了。”
“先生与姐夫好像相识已久。”
“不错,应该有八年了。”
韩青岚颔首,若有所思。
“眼下人手不足,后天得劳烦先生同去万花楼走一趟了。如无意外,最迟明日晌午,父亲就会进城。”
“那是否会有意外?”
韩青岚低首凝思,片刻后道:“扬州是颜芷晴的地头不假,凤鸣院在各地并无异动。二哥已命九镜堂与捍海堂按兵不动,竹西、南山、清流、济川四堂皆立以待命。我不信颜芷晴能在小小的万花楼翻起风浪,更不信凤鸣院能在一日之内取集贤楼代之。”
岑乐未言语,只有一声幽幽叹息。
万花楼之约,集贤楼似已成竹在胸,颜芷晴又做了怎样的打算呢?
第二天,四月初一,清晨碧空万里。岑乐手里的笋丁rou包刚咬了一口,就被秦思狂拽着直奔三宝斋。
两人见到徐掌柜时,人家刚打开铺门,伙计还在扫地。
徐掌柜道:“二位这么早,想买点什么?”
秦思狂伏在他耳畔低声细语:“在下听闻您收了个宝贝。”
徐掌柜笑骂道:“玉公子你这是长了长目飞耳啊!老夫昨日刚入手你今天就来了,有什么宝贝都留不住。”
一旁的岑乐低眉笼袖,静静沉思。昨夜韩青岚还说他不得空闲,难道就是在忙这些事儿?
徐掌柜没有差遣伙计,而是亲自去里屋捧了一个画箱来。他将画箱摆在柜台上,从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盂。它通体施白釉,圆口,鼓腹,高两寸,周身无刻字,是文房用的水丞。
秦思狂小心地拿起小盂,翻过来看足底,这个水丞竟然还是“官”字款。
徐掌柜捋须笑道:“这是官字款的定窑白瓷,难得一见!”
秦思狂将水丞放回盒中,岑乐上前拿起水丞细细端详。
圈口,足底,落款——从器型到釉色。
良久,他点头称赞:“确实不错。”
买卖是八九不离十了,徐掌柜心里欢喜,秦思狂问他要价几何时,直接伸出一根手指。
秦思狂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才道:“掌柜您看我喜欢,要价着实狠了点啊!”
徐掌柜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宝贝可不常有。”
东西虽好,价钱却骇人。
秦思狂正在犹豫,兀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
那是少女娇笑之声,关键是声音非常熟悉。
岑乐和秦思狂齐齐望向门口,一妙龄少女手拿着画箱款步走来。
她身着白纱衫儿、靛色比甲,比起之前那个梳着双螺髻,穿藕荷色袄裙的小丫头,少了一分甜美,多了一分沉稳,也让她的面目更加真切。
秦思狂忍不住笑了起来:“翎儿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啊。”
“原来是玉公子,”翎儿莞尔一笑,“没想到岑先生也在。奴婢今日奉主人之命,来三宝斋卖画。相逢即是缘分,二位不如也帮着看看。”
尽管这丫头机灵可爱,但徐掌柜已敏锐地觉察出自打她进门后,危险也随之而来。
徐掌柜展开画卷,眼前是一幅有些古怪的画。
画上寥寥数笔描绘了一株墨兰,叶片飘洒,清隽脱俗。奇特之处在于这是一株无根之兰,兀自生在纸上。
显而易见,这是一幅文人之画。
翎儿凝视画面,道:“奴婢才疏学浅,看不明白此画。兰花不长在土里,怎么能活?”
☆、第五十一回
岑乐面色一凝。他瞧见秦思狂笑了笑,袖口一抖,贝母扇握在了手心。
玉公子动怒了。
“奴婢自小无父无母,幸得姐姐收养。施我吃食,授我武功。只是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公子可否替我解惑。”
大概是觉得热了,秦思狂“唰”一声展开扇子,悠悠扇着风。
翎儿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人也好,花也罢,无根可生,怎能存活于世上?”
秦思狂瞥了眼柜台上白瓷水丞,冷笑道:“在下小小一个酒楼杂役,你家主人为了引我来,算得上煞费苦心了。”
翎儿嫣然一笑:“这不就是器物而已?在奴婢看来,刀钝了,鞋破了,衣服烂了,扔了便是。人若无根,不过就是别人养的一条狗,听凭差遣的畜生罢了。”
“姑娘卖盂又卖画,不会单单为了讥讽在下吧?”
折扇轻摇,明眼人一看秦思狂手中的不是凡物。再结合他此刻的脸色……徐掌柜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位姑娘。”
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打破了沉默,吓得徐掌柜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看见来人,他失声喊道:“这不是九爷吗!”
自元宵节后,岑乐就没有再见过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