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岚十分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晚生也是悔不当初。”
岑乐拿出一枚银子窝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却快乐不起来。
忽听外面有人喊道:“店家在吗?”
声音甜如沁蜜,是一名女子。
“来了来了!”
岑乐让韩青岚坐一会儿,自己出去接待客人。一身着紫色对衿衫的少妇倚在摆着布匹的架子旁,轻抚着布料。
“这位夫人眼光真好,这几匹提花绢都是新到的货,您看想做点什么?”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俞毅不在铺子里,竟然自己跑出去玩了。
那女子抬起头,蛾眉曼睩,满满的风情,她的夫婿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只见她盈盈一笑,又低头比较下眼前的布料:“想选个料子,给夫君做件新袍子。”
“偏爱哪个颜色?”
女子想了想,指着左手边一匹素绢,道:“鸭青。”
岑乐愣了下,笑道:“外子可是官家人?”
“不是,也是买卖人。”
“夫人面生,第一次来布庄吗?”
“正是,”她轻蹙峨眉,好像有些烦恼,“奴家也瞧不明白,还是请店家做主。”
“做主不敢。夫人的相公若也是买卖人,那提花绢不能穿,鸭青色的衣裳更不能穿。所以夫人你——不是来做我生意的吧?”
岑乐揣着手,露出憨厚的笑容。好像只要进了他的铺子,肯定是童叟无欺。
女子媚眼含羞,似笑非笑。
“也不只有买布才叫生意,先生您说对吗?”
岑乐连连点头称是:“不错。夫人见着我那小伙计没?大白天不顾店,到处乱跑,不像话,我可得罚他的月钱。”
“先生真想知道?那我们这买卖就有得做。”
那女子从架子上扯出一段绛色绸布,垂眸仔细端详。艳丽的布匹衬着白皙的肤色,一双瞳人剪秋水。
岑乐从来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又是不急不躁的性子,面对潋滟杀机依然气定神闲。
“在下心软,耳根子也软。很多人求我办事,也有人给我设下圈套,引我入局,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直白地威胁于我。”
就在风流万种谈笑间,他眼前忽然只剩下一片红色。
红色绸布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幔帐,层峦叠嶂。岑乐的手还揣在袖子里,老神在在。流动的红绸越收越紧,如同一个无懈可击的酒瓮,要将他扼死在其中。
命悬一线之际,层层叠叠的红绸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点寒光,一个剑尖刺出的破口。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等的就是这一瞬间。
岑乐轻喝一声:“退!”
话音刚落,强劲的掌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弹指间撕裂了整个幔帐。红绸霎时碎裂,纷纷扬扬,落英缤纷。
春泰布庄在苏州城闹市,门前自然是人来人往。街上人瞥见铺子里红雾剑光,突现变故,纷纷惊叫着跑远了。
那女子倒退两步,踩在门槛上,“噗”地呕出一口鲜血。而刺出一剑,又在岑乐警示下跃出一丈远的韩青岚此时心下大骇。
他想不出除了父亲与二叔,还有谁能接下岑乐这一掌。更惊人的是,岑乐以极其霸道的掌力震碎红绸,震伤女子,但是莫说整间铺子,就连三尺外摆放的布匹都纹丝未动,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毫厘不差。岑乐还未及而立之年,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
眼见那女子欲逃,韩青岚提膝点剑,毫不犹豫地出手,寒光闪动。
“手下留情!”
长剑停在了她咽喉前一寸,岑乐脱口而出的叫喊让韩青岚一愣。
岑乐跃至门口,突然一五六岁的孩童“啪”一下摔在他脚边。小孩不明白此处发生何事,隐约觉察到危险,害怕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那女子转身蹿了出去,起落间衣袂翻飞。
韩青岚撤了剑刚要追,只听岑乐道:“算了。敌在暗,我在明,恐有埋伏。”
一眨眼,那人已在三丈外;再一眨眼,已经全无踪影。
☆、第四十五回
那女子眨眼之间已消失不见,此等轻功远胜胡超。
岑乐扶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替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向韩青岚解释道:“她并不想杀我,只是来传话的。”
“哎哟,岑先生,这是怎么了?”
一名高大男子站着他跟前,逆着日光,看不清脸。
岑乐起身一瞧,原来是天元赌坊的李彪。
“无碍,刚才跟一个客人吵了两句嘴。李兄弟,有事找我?”
李彪抱拳道:“先生,我家老爷有请,劳烦您走一趟。”
岑乐看了眼店里满地碎布,俞毅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
“稍等,容我关了铺子,”岑乐顿了顿,对冷脸站在一旁的韩青岚道,“今日酉时,花月楼,我请你喝酒。”
天元赌坊时刻人声鼎沸,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