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黄家是兵器世家,与温家素有生意往来。在山东,没有谁会光明正大跟温家对着干。但黄家也不惧温家,尤其黄家大小姐还是出了名的女中豪杰。
十二赌坊与天下其他的赌坊并无不同。若要说特别之处,那可能是地方特别大,人特别多,热别喧闹。
尽管是白日,但赌坊里十分昏暗,不怎么看得清人脸。不过赌坊再大,要在其中寻一名女子,还是易如反掌之事。
岑乐很快就在牌九桌前找到了黄迟云。她五官秀丽,眉目间却英气十足。所以在赌坊这样鱼龙混杂之地,也无人胆敢惹她。此刻她正撸起袖子,聚Jing会神地摸牌。面前除了酒壶,起码有二十两银子。
岑乐观望了好一会儿,黄迟云越赢越多,越赌越来劲。除了她以外,没人再敢坐庄。赌坊的庄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又不敢哄黄大小姐走。
岑乐在牌桌前坐下,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
周围人不禁窃窃私语,有人夸他真有胆色,也有人笑他拿钱不当钱。
黄迟云挑眉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开始砌牌。
若说金石玉器、瓷器书画,岑乐在行,推牌九、摇骰子他是真不拿手。没过多久,五两银子尽数输光。
他有几斤几两,赌坊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纷纷笑他不自量力。岑乐也不在意,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输了的钱,大不了稍后算在温询询头上。
黄迟云将银子拢到自己面前,拿在手里掂掂,才道:“这位公子可是有话同我说?”
“实不相瞒,”岑乐起身道,“在下岑乐,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岑乐这个名字,在江南都没什么名气,何况在山东。
“公子说话前好好思量思量,今日我运气好,可不想被你触了霉头。若是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是等出了赌坊再说吧。”
“要事,正经事。”
黄迟云冷冷一笑:“那就等你赢了我再说。”
岑乐也不退让,二人隔着赌桌凝视对方。他们迟迟不开局,旁边有人觉得无趣走开了,也有人瞧出了剑拔弩张的意味,等着看热闹。
许久之后,岑乐吁了口气,坐回凳子上。他取出钱袋,整个丢在桌上。
“姑娘一定要赌,在下只能奉陪了。只不过嘛,牌九我是真不在行。”
“那你想赌什么?”
“不瞒姑娘,”岑乐苦笑,“赌什么我都不在行。”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又散去不少,庄家看岑乐的眼睛里都多了一分不屑,一分怜悯。既然什么都不会,那进赌坊来是做散财童子不成?
黄迟云果然不是一般人。她以不愿欺人的胸怀想了一会儿,道:“那就玩骰子,赌大小,听天由命。”
他二人转而来到骰桌,赌骰子的人很多,他俩就站在桌前。眨眼间,岑乐又连输了三把,买大开小,押小开大,钱袋里很快只剩下最后一锭碎银。
黄迟云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棋逢敌手才玩得痛快,眼下却是老叟戏顽童,她赢也赢得不尽兴。
黄迟云不痛快,岑乐更是愁眉不展。
“这位公子……”
人群中忽然有人从后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举在赌坊里乃是大忌,但岑乐不是赌坊常客,也就没有在意。
他闻言回首,见是一个身着酱色罩甲的男人,十分年轻,脸上无须。
那人压低声音,客气地对他说:“要不,我来替你试试?”
“这……”
那人见岑乐竟然还在犹豫,急得跺脚:“你都快输光了,怕什么?还能有人比你更差劲吗?快让开,我替你翻本。”
岑乐瞅了一眼黄迟云,对方笑笑,说了一句“请便”。
岑乐往后退了两步,让年轻人挤到赌桌前。庄家摇骰子时,他头也没抬。随着骰盅落定,他坚定地把岑乐最后一锭碎银丢了出去。
小。
岑乐盯着庄家的手,盅盖揭开,一三四。
他不禁大喝一声:“好!”
一旁,黄大小姐饮了一口酒,用手背擦了下嘴,对小小的输赢毫不在意。
然而连着六把,那人把把都押中。第七把时,他把之前赢到手的银子统统押上,朗声道:“小!”
赌坊三成人都围了过来,盯着庄家,齐声喊到:“小,小,小!”
见惯世面的庄家都感到头皮发麻,咬着牙揭开了骰盅。
一一六,小!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庄家冷汗直流,派彩的时候手哆嗦个不停,摇起骰子来都软了几分,没了底气。
这下,黄迟云终于正眼瞧岑乐与那名年轻人。
几把下来,岑乐面前的银子逐渐增多,她面前的银子也没少。
三颗骰子在盅里摇晃,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比赌徒们的吆喝声更刺耳。
“如此下去,咱也比不出输赢。你我单独赌一把可好?”
岑乐道:“怎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