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正月里夜凉如水,呼出一口气都会凝成一团白雾,开扇自然不是为了扇风纳凉。秦思狂的意思很明白,若敢妄动,这十几把薄如蝉翼的扇骨,定叫她血溅当场。
翎儿咯咯笑道:“公子客气了,您足智多谋,我们两次都上了当。上回要不是郭爷手下留情,奴婢今日也没机会跟您说话了。”
当日那名小个子剑客戴着面纱,岂不正是提醒旁人自己乃是相熟之人,所以不便露面。
“既然知道集贤楼已手下留情,你为何流连不走?”
“翎儿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
“秦某明白。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公子是怕三少与奴婢走得太近,所以今日故意在三少面前拆穿我?”
秦思狂一笑:“你几个月都没动作,就怕哪日起了杀心,令我猝不及防啊。”
翎儿道:“奴婢知道公子对我一直有所防备,可三少既然从未怀疑过我,方才又是哪里露了馅?”
韩青岚看向秦思狂,见他点了下头,于是道:“确实,在进这屋之前,我都没有怀疑你。但是,”他瞥了眼“文夫子”,“夫子是我的先生,却不是二哥的先生。”
韩九爷有两个女儿,故请了先生回家教书。后来先生请辞,韩九爷才送韩青岚到明泽书院读书。所以集贤楼除了韩青岚外,其他人都是在家中念的书,秦思狂从来没上过学堂。
原本韩青岚也以为秦思狂随自己到明泽书院是要乱点鸳鸯谱,直到他握着“文夫子”的手,唤那人老师之时,自己才明白他真正的来意。
翎儿娇笑道:“你们不想知道真正的文夫子,人在何处?”
韩青岚忽然道:“庄子源和文惜,不是自尽而亡,而是你动的手?”
翎儿假装一惊:“三少好像突然开窍了?可无论我承不承认,你都不会信的吧。”
韩青岚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们新仇旧恨一块算!”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瓦片砖块轰然落下,顿时烟尘漫天。
原本就站在门口的岑乐一脚踹开门,飞身而出。他回身望向房顶,只见一道长长的银光在眼前掠过,伴随着利刃划破夜幕的声音,好生熟悉!
岑乐足尖一点,跃上屋檐,抄起块未掉落的瓦片,手腕一抖直击那道银光。
“当”的一声,那道光瞬间颓了下来。岑乐几个起落,跃出几丈远。他出手快如闪电,抓住了那道光。
那当然不是一道光,而是月光下的一条五六丈长的锁链。
岑乐将锁链从中段攒在手中,一使劲,锁链崩得紧紧的,发出“噔”的一声。
锁链两头,一端在翎儿手里,另一端藏在树梢Yin影间,看不清来路。
见岑乐没有罢手的意思,翎儿朗声道:“‘当铺’与此事毫无关系,先生为何非要插手?”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
“先生为何不去问玉公子?”
“当日在茱萸山洞窟中,带走松元的也是这条锁链。你和他是一路人。”
“秦思狂早知道我并非书院的丫鬟,为何偏偏选择今日动手,先生难道就不好奇么?”
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岑乐心中一动。此时,斜里又射出一道寒光。岑乐只好撒手,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暗中埋伏的人居然还不少。
“奴婢奉劝先生莫被酒色财气迷了眼……”
他没有再追,翎儿借着第二道锁链之势,消失在了林间。
她十一岁被卖进书院,藏了四年,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她如果与松元是同一来路,那恐怕就是脂香阁的人,温家四年前就在太仓布下了这颗棋子。
秦思狂又牵扯其中多少呢?
岑乐压下心头思绪,回到原地。不止屋顶,整间屋子已然坍塌,地上到处散落着石头和瓦片,尘土弥漫。
地上躺着一人,正是假冒文夫子的男子。秦思狂跪在一旁,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细看之下,那人颈上有一道极薄的剑痕。
韩青岚持着剑,但是剑身上并无血迹,看来不是他出的手。
秦思狂叹了口气:“你近身擒拿的功夫,真该好好练练了!”
韩青岚将长剑收回鞘,冷冷道:“为何不追,你不想知道他们的来路吗?”
“夫子也许还在书院,也许不在。”
秦思狂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常人都听不明白。
岑乐只好打圆场:“天色已完,此地恐有埋伏。我们不妨明日白天再来。”
三人回到集贤楼时,金裘正候在后门口。
尽管三人同进同出,但他还是独独指着秦思狂的鼻子道:“我的小祖宗,你可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秦思狂撇了撇嘴,抱怨道:“您别老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唤我……”
“妘姬姑娘等了你一天,现下兴许已经睡下了。”
秦思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