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已经开始,街上不少店铺开了门。
岑乐好像人缘很好,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寒暄,他都笑呵呵地回应。甚至还有一位刚得了孙子的大娘热心地想给他说媒,说二十六岁的年纪早该成婚了。岑乐只是推托道不急不急。
韩青岚忽然道:“先生是苏州人氏么?”
岑乐微微一笑,意识到少年是想打听他的来历。他将刚才大娘给他的红皮鸡蛋塞到韩青岚手中。
“三少爷莫不是也想给在下说媒?”
韩青岚正色道:“可惜大姐已出阁,二姐虽然待字闺中,但也已经许了人家。不然先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定是家父眼里的乘龙快婿。”
岑乐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可称赞的话语听了总是让人开心的,于是他大笑回应:“承你吉言。”
只不过后来,韩青岚每每回忆起二人初识一幕自己这句玩笑话,总是五味杂陈。
城门口,有人牵着两匹马候着韩青岚。岑乐瞧此人眼熟,好像是范三油铺的小伙计。二人跨马上路,太仓离苏州不过百余里,他们日落前就进了城。
☆、第二回
集贤楼是太仓最有名气的酒楼,出名之处不仅是酒好、菜好,更重要的是掌柜韩九爷乐于助人。只要是韩九爷的朋友,一旦有了困难,没有集贤楼摆不平的事。
韩九爷子女有三,大女儿早早嫁为人妇,去了苏州。二姑娘年方十九,虽然许了人家,但算命先生说必须到二十岁才能出嫁,否则夫妻不睦,所以至今仍未完婚。集贤楼二小姐出了名的Jing明又不近人情,平日里集贤楼的事务都是由她打理。幺儿韩青岚刚满十七岁,性子沉静,寡言少语。
韩九爷还有一好友姓郭,每日沉醉于酒楼,鲜少问世事。不过有传言说,太仓的陆运、漕运都跟此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华灯初上,集贤楼里几乎是座无虚席,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韩青岚和岑乐刚踏过门槛,眼尖的小厮见自家小少爷回来,立刻迎上前来。
小厮在最角落处为二人找了个空桌,他们刚落座,就见一方巾长袍,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走来。
这人蓄了一撮三寸长的胡子,慈眉善目。他看见岑乐刚要开口询问,韩青岚旋即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金伯……”
岑乐不好酒,只喝了几口茶。集贤楼的熏鱼味道不错,牛rou却卤得一般,比不上花月楼。
这位长者应该就是集贤楼的账房,金裘先生。
韩青岚如实相告,说自己弄坏了春泰布庄的布匹,欠人家二十五两银子,略去了花月楼偷刀一事。
金裘苦笑道:“少爷,你实在太难为人了。一时之间如何能拿出几十两而不被筳姑娘察觉?”
“二哥回来了没?”
“思狂去了绍兴,恐怕还要几日。”
江湖传言秦思狂是韩九爷最能干的帮手,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岑乐也不做声,看着一老一少合计。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何况几十两雪花纹银。不过更令他不解的是,从两日的相处来看,韩青岚虽然年轻,但是谨慎而克制,为何会贸然去偷一把刀?
金裘抬手捋着胡须,沉yin了半晌,缓缓道:“还有一个办法。”
酒足饭饱,小厮领着岑乐到客房休息。到了亥时,只听屋外有人敲门。岑乐只穿着里衣前去开门,发现敲门之人正是韩青岚。他一身玄衣,腰间并未悬剑。岑乐长叹一声,只得更衣。自己明明是债主,为何夜禁时还得跟着东奔西跑?
二人出了门,兜兜转转进了一条僻静的死巷。此处有一间没有门头的宅子,灰墙黑瓦。
门口的护院认识集贤楼少东家,直呼稀客,将二人请了进去,领着他们穿过外院进到了里头。
三间正屋里异常喧闹,虽说岑乐算是个酒色财气皆不沾的老实人,但这种地方还是认得的。
那护院道:“二位稍等,小的去请老爷。”
等那护院身影消失,岑乐忍不住问道:“少东家莫不是想以小博大?”
韩青岚摇头:“赌,我不在行。”
东厢房内走出来一寿纹大襟袍男子,大腹便便,手持一把泥金扇,看起来十分高兴。
“小老弟可是稀客,旁边这位是?”
“黄掌柜,晚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因行事鲁莽,毁了这位先生店里的货,欠了不少银子,不敢告知家姐……”
岑乐背着手,注视着韩青岚,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原来,神仙赌坊的黄老三欠了集贤楼十五两酒钱,韩青岚此番前来是为要债。
听罢,黄老三爽快地唤下人取银子来。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你这不是还差十两吗?”
韩青岚一怔,苦笑:“唯有求金伯帮忙了。”
“我正有一事犯难,不知小公子可否帮忙?如果办成了,这十两银子就当是酬金,如何?”
原来,黄老三数月前买得一幅字画,据说是大名鼎鼎的《伯远帖》。他拿到明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