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在心里头深深叹气,和伙计低着脑袋将烧饼掰成了小块,又从水囊里倒了水。
张临将饼喂完,疑惑道:“能吃饱吗?”
“让她们饿不死就行了。”总镖头皱眉。
张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金盆洗手就是为了有个安身之所,不用继续颠沛流离。
可是镖局主人竟和贼人勾结拐卖女子。
小六拍了拍他的肩,“张哥,想什么呢?”
张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张脸上却是写满了愁容,眉头紧锁,小六哪里看不出。
“张哥,我晓得你心慈面软,必然觉得咱是在做伤天害理之事。”小六一针见血地道。
张临反问:“人失踪了,官府不来查吗?”
“官官相护,哪里敢啊!”小六嗤笑一声。
张临一瞬间止住了话头,镖局在江湖地位十分特殊,亦正亦邪,讲得是一个义字。
不但跟官府的关系密切,交情匪浅,和绿林中人也互相照拂,往往彼此认同一家。
所以,原来这一趟走镖,官府是知情的。
他越想越觉得冷汗涔涔。各个城村的女子无故消失,官府不管,竟是为分一杯羹。
——
次日夜里,张临终于是坐不住了。
持续煎熬到他守夜为止,坐立难安,待到镖师和镖头歇下了,他才缓缓靠近马车。
张临刚掀开帘子的一角,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的脸色霎时剧变。
“识相的就别叫出声。”有人低声威胁他。
感觉被拖进了草丛深处,一把冰凉的利刃抵在张临的脖子上,“你方才要做什么?”
张临斜睨他,道:“救人。”
面前的二人犹疑了一下,安静片刻,只感觉贴着自己脖子的冰凉利刃缓缓移开了。
头戴帏帽的青年一愣,“你是要救她们?”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张临冷哼一声。
既明突然笑道:“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趁着日头还没有升起,我们手脚快些把十二位女子救出来。”张临想引二人过去。
唐弈却皱起了眉头,“断不能草率行事!”
既明颔首,“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张临陡然间瞪圆了眼睛,憨厚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忧虑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无选择。”唐弈坚决道。
“好吧,”张临点点头妥协了,“如果能顺利营救出更多被抓女子,我张某定当配合。”
既明低声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
寅时,总镖头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张临,不好好守夜哪儿去了?”
片刻后,草丛钻出一抹身影,张临神清气爽地吹了一声口哨,冲总镖头挑了挑眉。
“来了来了,我解手去了。”他嘻嘻笑道。
总镖头没好气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商道上的马车来来往往,一行人扬着镖旗喝道开路,异常顺利,速度是快了不少。
“镖头,是不是快到了?”张临正色问道。
“快了快了,赶在辰时送到玉春楼里。”
张临默默留了一个心眼,记好名字,只是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嫌恶。
“河柳城出了名的花楼,总镖头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长长见识!”镖师不害臊地嚷嚷。
张临心念一动,问道:“把人卖进花楼?”
“傻不傻,卖到花楼赚几个钱?”有人笑。
“当然是留着让人来挑选,舞女,妻妾、陪嫁丫鬟、通房、瘦马,哪个都能赚一笔。”
一行人居然有说有笑的谈起了买卖来。
张临被吵得是心烦意乱,惴惴不安,只得在心里头祈祷二位侠义之人进展的顺利。
——
东方欲晓,一轮火红的旭日越升越高。
河柳城,永安巷,通福客栈。
青年换了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他细长匀称的身形,长发束起,既明看得怪眼热。
丰满光滑的鸽子飞进来,右腿上绑着枚Jing巧的竹筒,一摇一摆,唐弈见状解下来。
里头装的是宋炀的回信,上头交代了他离开涟洲后一切安好,童倩还来了一封信。
童倩在信中向唐弈道谢,言辞诚恳,说是和裴家人见过面后,脸上的疤就消失了。
字条的末尾画着个小人,小人被挤在最边上委屈巴巴皱眉头,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青年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元元的杰作。
小白蹑手蹑脚跃上窗边,金瞳目不转睛的盯着鸽子,蠢蠢欲动,爪子在边缘试探。
既明失笑道:“小白,瞧瞧好肥的鸽子。”
梳理羽毛的鸽子咕了声,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当即振翅飞走了,只留下一根鸽子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