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清醒下来后,他的手便松开了大腿上的那块软rou,那个地方明天大概会发青了——他对自己一向能下得去手。
他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躺着,听着没有关紧的窗户吹来的风声和这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是闫云书安稳睡着的呼吸声。
他恨这个声音,又爱极了这个声音。
仝阳慢慢抬起了手,去触碰脸颊上方约零点一二五立方米的空气,仿佛那里漂浮着温柔凝视世界的幽灵。
他张了张嘴,口型约莫是:“妈妈。”
没有任何声音被发出,而做出这个口型的人在那刹那便让泪水铺满了整个脸。
他没有说出任何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哭泣都是安静的。
只是这样安静的哭泣里埋藏了多大的悲伤,又掩盖了多么沉重的苦痛,只有这个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的人能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安抚此刻的他,他只有用无声的呼唤喊着给予他生命的、给予他生命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幻想那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像是他刚刚对闫云书做的那样——安抚着他的情绪。
人在感到不能忍受的时候,最痛苦的时候,往往第一想到的便是那个在他小时候就满足了他生存欲望的人,救赎他脱离痛苦的人,给予了他成长中所有快乐的人,这人一定是养大了他、在他一岁以前的生活中一直陪伴着他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一般会是妈妈。
妈妈在一个人的成长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重要到当一个人感到痛苦不安时最先想到的是她的安抚,重要到只需叫出专属她的称谓就能抚慰自己内心激荡的不安,她在所有的孩子不安时是比神更伟大的存在,冲破所有迷雾,光明所有的不光明。
眼睛不是泉眼,不会持续地流出眼泪,那些在他看来象征着软弱的泪水只流淌了不到一分钟,便干涸了,而仝阳的情绪也在此时归入了平静,甚至比他平时的状态还要稳定,像一个不会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冷漠、孤高,这种冷漠的表情并不常在他的脸上端坐。
他似乎更适应那温柔的微笑浮在脸上的感觉,那让他感到安全。
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哭泣引起的红肿,再没有了一丝他曾哭泣过的痕迹,这时,即使闫云书醒来,他也不会知道,这个刚刚安慰着他的人,在两分钟前也露出过那样的软弱模样。
仝阳沉默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当他再一次坐回到床上时,想了想,又起了身,把旁边床上这人的衣服给剥掉,从这人的行李箱里随便扯了一件出来,给人套上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便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翻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闫云书对此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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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白天经常可以有机会和仝阳接触,和对方身上那没完好无损的石符接触,闫云书的这一段工作时间过得十分轻松,除了有时会做一些意味不明的梦之外,他的生活算得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太轻松的日常生活和繁琐的工作任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常常让他在上了一整天的班后,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像是往外跑了五千米。
他有时会感到庆幸,幸好自己这一趟出差,没有再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不然这可真是在他本来就疲惫的Jing神状态上雪上加霜。
但他这么疲惫,计划好的心理暗示的训练也只能被搁置,无法再往前进一步,而且闫云书心中总是对于那第一次的不利耿耿于怀,有些抵触。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任务的压榨下,他们此次的出差目标被提前达成了,除了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还在等着他们之外,基本上已经处于半放假的状态。
既然他的工作已经不再繁重,不需要时时候命,他便兴起了几分回家看看的心思。
他家离这里比发鸠山离这里更近——他也不敢在领导没发话的时候乱跑到别的地方去,总归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去求,但回一趟老家还是可以被理解的,所以,他这假批得很快。
当天上午拿到了假条,俩人就退了房,开车去往闫家村。
这次,无论仝阳说什么,闫云书都拦住了人,不让他再买东西,只要一提,就用一句:“我家就是你家,进自己家门还要客气吗?”堵住人的嘴。
仝阳也看出了他的好意,便也不再推辞。
这次他们回家,闫母倒没有再给仝阳多大的难堪,只是在饭桌上频频催婚。
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压得有点让闫云书透不过气来,他没敢多说话,还拉着仝阳不让他回话,总算是把这么一关给过了。
刚吃完饭,他就用要出门看看以前的熟人的借口逃似的冲出了家门,手里还紧攥着仝阳的手,狼狈得不像出门去转转,倒像私奔。
终于,两人逃到了一个巷口,远离了严母的唠叨声,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