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吵远点吵,别吵到我儿子。”
吴玫皱着眉说完,回头温柔地看着吴耀,才四十岁的漂亮女人,这些天竟也熬出了和他王叔一样的白发,鬓角泛白。医生和她交代了情况吴耀的情况,吴玫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也觉得这是好事。
不好的事情,不记得多好。她的孩子,就该不要困在那些黑暗和无助的情绪之中,要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说了没两句,吴玫偷偷擦干眼角的泪,问吴耀饿不饿,便赶回家重新煲粥,王建国送他,留下一个王帆。
奈何吴耀醒不醒,王帆都只是一个被迫挂在他爸身边的人体挂件而已,一开始要不是听说胥泺也出了事,他根本不会回来,领了胥泺几天冷脸,现在也受够了。王建国让他跟胥泺留着,他不愿意进病房,转头就玩忽职守,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守在门口玩手机。
胥泺坐在床边,一年未见,他走进的时候,吴耀看他站在王叔旁边一对比,猛窜的个子似乎已经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了,五官日渐深邃,吴耀看着他更加深邃的鼻子和眼睛,更像一个大人了。吴耀想过很多次,成熟的胥泺变得更成熟该是什么样子,他在脑海刻画的模样,都不如眼前这个鲜活的人更让他心头颤动。
两人眼神碰撞在一起,吴耀眯了一下眼睛,嘴角一勾,想着,他果然是最镇定、最自信、最处变不惊的那一个。
吴耀用左手抵着胸口,轻轻咳嗽起来,护士赶紧进来检查,胥泺站起身,安抚地拍着他的胸口,想要让他好受些。
吴耀无力地推开他的手,努力平息着。
眼见此刻的胥泺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凑近了才发觉他嘴边有一圈淡淡的胡茬,身上没有他最熟悉的柠檬味,反倒教他闻到了闻到了他王叔的剃须膏和家里玫瑰味洗衣珠的味道。他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额头长长的发学着国外学生的那样,简单抓过,蓬松凌乱。不再咳嗽的吴耀,这才发现,胥泺身上穿着的,是玉湖普通生的春季校服,外套和裤子都有点短窄,工工整整的穿在他身上。
胥泺的手还虚放在他的被子上,吴耀蜡黄的脸却因为浮肿,看上去还比以前胖,但摸过他身上的人才会知道,他身上的瘦骨棱棱。他费力一笑,嘴角边凹下去两个月亮似的坑,一遍的酒窝反倒没了,嘶哑道:“你的衣服是?”
胥泺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声音放轻了道:“是你的,昨天晚上我陪着主任守夜,伯母借给我的。”
病房的窗户和窗帘紧闭着,吴耀对玉湖的了解促使着他,想到了玉湖这个时令连绵不绝又冰凉的雨滴。
这个熟悉的城市一场又一场的雨,来去从来都是来得那么措不及防。吴耀忽然觉得他先前只觉得钝疼的全身,又被那里刮来的风冻了一下。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病房里就剩他俩个,胥泺的注意力随之变得警惕,手已经摸上一旁的呼唤铃,他问:“不舒服吗?”
吴耀忽然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察觉到自己笑了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放了下来,眼神惆怅,缓缓转动的眼眸、幽幽的眼睛显得瘆人。
于是胥泺看他的眼神,更加焦虑,就像他每次在关键时刻犯傻,他恨铁不成钢那样。
吴耀慢悠悠地说:“我没事,我们聊一下天好吗?”
胥泺颔首,放在呼唤铃上的手指跟着双手放回自己的腿上。
吴耀支起了身子,费力道:“这个事情我问我妈,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但是,吴耀你那么聪明,就告诉我吧!”
他的声音拖得绵软延长,像是在撒娇,胥泺却在严肃的状态里面,如临深渊。
“我为什么会和方缘去游乐场呢?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呀?”
胥泺退缩了,他借着帮吴耀拨开贴在脸上的监测器的线路,躲开了吴耀浅显直白的眼神。
“为什么我就和方缘两个人去了游乐场呢?”
胥泺被逼到了深渊边缘。怕他就和以前一样不搭理他,吴耀不顾手上的针,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臂,吴耀忍着疼痛,手连同全身微微发抖。胥泺顺从地回抓他的手,让他重新背靠立着的枕头。吴耀的手很冰,手心还有密密的一层虚汗。
胥泺开了口:“你忘了,那天还有秦耐跟你们一起,他有幸免于这次的人祸,受了一点伤已经出院了,你床头的抽屉里面放着他和同学送你的礼物和书信。”
吴耀平淡道:“嗯。”他握着胥泺掌心的手并未放开。
胥泺长时间一言不发,吴耀就那样平淡地等着。冷漠、安静、平缓......这些平静的对待往往最能使内心激荡的人逐渐崩塌掉自己维持的信念。
胥泺皱了一下眉,又慢慢松开,他道:“方缘死了。”
“......嗯...”
胥泺道:“对不起。我那天失约了。”
吴耀轻轻点头,“所以说,你是答应了我们,但是没有来吗?”
胥泺郑重道:“...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
“呵,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