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淳朴就不能颜狗了吗?
那日在家看书的谢献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兴致勃勃爬起来看热闹,然后就眼睁睁看见村民们一路走进他的小院子。李阿虎雄赳赳气昂昂走在队伍前列,神情肃穆庄严地给谢献献上了锦旗。老村长站在一边,流下了因为颜值常年被碾压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而淌下的泪水。
最美私塾先生?这是什么鬼?谢献在村民殷切的目光中,哭笑不得的结果了锦旗。
然后土味情话说的最溜的王二狗,二话不说帮他挂在了厅里最醒目的位置。
行吧行吧,大家高兴就好,谢献掩面。
快到中秋的时候,李阿虎带了李嬢嬢的命,热情地请先生去自己家过中秋,阿虎小朋友兴致勃勃地说,“我妈妈自己做的玫瑰豆沙汤圆可好吃啦!吃的时候淋一勺桂花蜜!香得要命!先生一定要来我家吃!”
谢献摸着阿虎的娃娃头淡淡笑。然而月圆那夜他没有去阿虎家。李阿虎跑到村口小院探着头往里看,屋子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城里人真奇怪。李阿虎心里莫名委屈,回去跟李嬢嬢嚷了半夜。哪里有中秋佳节不和大家伙赏月吃汤圆的!李阿虎生气气,汤圆吃了三碗就再吃不下:这么好吃的汤圆先生吃不到,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呸!
谢献那天夜里只是醉了。几口桂花酿就把他醉得晕乎乎,歪歪地靠着墙坐在角落里,就着如银月色,对chao起的情绪无可奈何。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念。
毕竟那一部分的人生他没有资格选择。在他自己心里,他不配。所以他在理智清醒的时候自我切割,那一份情绪只要被割离出去,他就感受不到情绪的存在。
谢献一直是极擅长自我割裂的。
秋天他做了水煮鱼,做了桂花蜜。李嬢嬢和张嬢嬢都来教他种菜做饭,她们有时候又怜爱他笨手笨脚,时不时招呼他上自己家去吃饭。看他咳的厉害,唤自己孩子给谢献送点养肺的甜品。入冬的时候谢献第一百次的推辞了张嬢嬢要撮合自己和人家亲侄女儿的好意。张嬢嬢总说别的都是虚的,男孩子嘛品行端正谦良恭顺最重要,谢先生是一等一的良配。谢献一边抹汗一边推辞,劝张嬢嬢还是要放眼看世界,自己真的不行,你看我咳得要死了,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过了呀。
张嬢嬢怜爱地给他拍背,一边指挥儿子再给谢献多盛一碗甜汤来。
生活就被这些琐碎的长的短的事情充盈,谢献渐渐能在夜里入眠,不再梦见那些失坠下落带着失重感的梦。
然后那日他还在塾里教课,天就下起雪来。
南方气候,雪常常是很难下的。大多数寒冷又chaoshi的时候都是雨落个不停,chaoshi一寸一寸地啃进他身体里,他几乎没法集中Jing神好好上课。
落雨他只感到头痛。落雪却让他勾起一些别的想念。
比如王府里的一杯暖茶。
南方的孩子们少见到雪,一看雪花飘都兴奋难耐,谢献站在教室中间拨弄煤炭,然后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让他们背课文。
这课文郡王殿下也背过,背了两个时辰哈喇子流了一领子,等到了时间又软乎乎地趴在他腿上问他“先生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他那是自己也是个小孩子,有时候郡王抱着他的胳膊碰到了伤口,他也只能扮作若无其事一样推开他。
他轻皱了皱眉,孩子们一边装样子的背书,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瞥窗外落雪,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突然陷在回忆里,夹着一块烧了半边的碳半天没有动作。
谢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自己觉得大概是在碳炉子前站久了缺了氧,于是推开门去呼吸一下夹着雪的空气。小娃娃们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叽叽喳喳,谢献忍俊不禁地关了门,又站在外面透过窗子用眼神凶巴巴:快点背书!看见小娃娃们各个又装模作样背起书来,他才转过身来看雪。
雪悠扬地飘落,谢献的视线从天空落到桂花树顶,落到玫瑰架上的枯藤,再落到院子外围稀疏的木头围栏。围栏背后站着一个人,青墨色的披风,白玉的发冠,狐狸领子围着一张轮廓俊秀的脸,他狭长的眼眸远远的透出一种悲伤的气质,杵在那里,良久也没有挪动脚步。
谢献心里猛地涌出一阵钝痛。他几乎以为在做梦,可这梦如此真实,雪片扑在他脸上的冰冷触感让他回过神来。然后谢献从墙根处取了油纸伞,撑着走出院子。
陈景扬的目光一直没有从谢献身上移开。
谢献抬手举了伞遮着他,“郡王殿下别在这儿淋shi了,还是去我屋里避一避吧。”
南方天气,雪沾了身就化了,shi漉漉的寒彻骨。
陈景扬讷讷点头,随他进去。
塾里的小娃娃们全部挤在窗户前围观,可是谢献心乱如麻,根本无暇佯装一个凶巴巴的老师脸。
他引景扬坐在隔壁客厅,说是客厅,也做饭厅,连接着厨房,小小一间,前后两扇木窗,用木棍支着,勉强透进些光来。他一个人住,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极怕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