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孟婆的父亲,年轻时相当优秀,是非常能干的城隍。在阳世还没有电视、手机、因特网的年代,独自解决了不少人鬼之间的纠纷及疑案。
鬼差救出孟婆的父亲后,也回收了那把折扇,折扇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然色迹斑驳。
但毕竟是孟婆父亲的遗物,我还是把他转交给孟婆,也把他父亲的状况告诉他。
他不置可否,只说他知道了。
我想他对自己这位凡人爹也无甚感情,毕竟连面也没见过。
他从小被母亲抛弃、父亲也未能尽责,他心底深处,或许只认同我这个义父也说不一定。
反倒是我觉得抱歉,孟婆的娘会这样对待他爹,追根究柢,都是为了与我无缘的那段情。虽然罪不在我,但我仍觉得哪里对不起孟婆。
第44章
麻辣火锅大会持续到地府深夜。地府虽没有日夜四季,但为了方便我们照表Cao课,还是有仿阳间订了日时。
我身为老板,年纪又大了,这点读空气还是懂的。
我看乌判在台上大跳猛男脱衣舞秀,一堆女鬼差往他内裤里塞红包,和白判打了声招呼,便先退了席,让年轻人去闹腾。
我从后门经过庭院,出了王府,在微凉的忘川旁散步。
过不多时,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那人就快步追上我,直到与我并肩而行。
我斜眼瞧了他一眼。这孩子以前也常走在我旁边,他不愿给我牵着,不愿我像他娘一样,总是走在我斜后方一公分处。
我看向他,他便仰头看我,那时我看他的视线,总是我在上、他在下。
曾几何时,这人竟然也能与我并着肩,看着同等高度的景物了。
「你喝了不少。」我说。孟婆的身上酒气奇重,连脚步都有几分颠簸。
我在我的印象里,这孩子自从晓事后,一直很自持,除了因为疼痛而哭泣外,他是个自制力极好的孩子,连睡过头都不曾有过。
某些方面来讲,和我恰成对比。我就是个跟自制力无缘的人。
「难得有这样的聚会,大家开心,总不好我一个人抚了他们的心意。」
孟婆轻轻地说,嗓音有几分沙哑。我不知为何,心跳微微加速,孟婆靠近我,肩膀与我相贴,他身上的热气透过肌肤相触,熨贴着我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复职?你还有一半假期,若你还不想回来上班,我可以让白判再找人顶几天。」
我尽力找了点话头,避免被这种异样的氛围影响。
我往右挪了一公分,与孟婆保持距离。打从回来开始,我还没像这样与孟婆好好独处过。在阳世的时候确实轰轰烈烈,但不知为何,回到了地府、恢复像这样长辈与晚辈、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许多事情彷佛都不再像在阳世那样容易。
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孟婆,比起他下凡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孟婆始终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也让我觉得不安。
他忽然问:「王爷,您要怎么处置黎日阳?」
我愣了一下。孟婆又说:「我听白姊说了……抱歉,我无意干涉王爷您的决策。但白姊说,王爷将日阳的魂身下在狱里,至今仍没有让判官决定他的罚则。」
说实在话,这也是我近日最大的难题,孟婆的娘临终前对我的请托犹言在耳。
两个母亲,一个对孩子爱的过于浓稠、一个因为心结过于稀薄,最后结合在一块儿,都是为了要拯救这个本应该来地府报到的孩子。我实在无法轻易忽视这些心意。
「我娘他……拜托了你什么吧?」孟婆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些瞒不过他,打从陈诗雨出现在我们面前开始,孟婆就对他娘怀抱着某种怒气,我很少见到他如此情感外露。
「日勇的记忆,虽然停留在九岁,大多数被日阳的记忆吞没,但这两人还是同一人。处罚日阳的话,对日勇道义上并不公平。」
我说出了我的考虑,我看孟婆低头沉yin着,像在思考什么。
「日勇的记忆……为什么在最后复苏了呢?」他问我。
孟婆问的问题也是我的疑问。地府死了一个前孟婆神,我得写报告给天庭,虽说大部分疑点孟婆都解决了,就这点我还百思不得其解。
孟婆汤的解除方式,除了死亡,应该就只有由我亲自解除一途。我被孟婆他娘强灌孟婆汤后,也是直到濒死,才得以恢复记忆。
我是阎罗王尚且如此,日勇一介凡人,更不可能凭己力解除。
「阳世的凡人,也偶尔会有宣称自己恢复前世记忆、或带着记忆投胎的例子,不是吗?或许在某些条件下,孟婆汤的效力不是绝对,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孟婆提出想法。
我「嗯」了一声,虽说我觉得那些多半都是骗子,但即使身为孟婆汤的管理人,孟婆汤也还存在着许多未知领域。
像是让活人喝孟婆汤这种事,要不是孟婆的娘想出来,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