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啊!可惜……叶惜水觉得,无论孰真孰假,不能让旁人将叶锦玉这会儿说的疯话当真。
兄弟阋墙总比分桃断袖传出去好听吧。
于是他气沉丹田,佯作自言自语道:“白萼楼十年开一次,十年前叶锦玉可不就是最想进白萼楼的人吗?”
在场的大多是耳目敏锐的外派中人,哪个听不见他说的话?
众人反应不一,面色纷呈,个中有明智者已懊悔今晚走出来撞上这场热闹。
叶帛玉是内派门主的左右手,平日管内院的账目,每个月诸弟子都要到他面前领一份月钱,几乎无人不与他相识,也都知道这位性情是最软和的,待人接物只管叫人如沐春风,虽目不能视,倒比常人更细心,叫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虽然叶锦玉同为外派弟子,却是与他这位哥哥截然相反,一向骄横跋扈,偏爱逞凶斗狠,成天找人茬架,在场每一个人几乎都被他手里那把剑狠狠拍过。
人心向背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我记得是……是有这么回事。”
“当年叶锦玉就不服气,后来还放话叶帛玉能进白萼楼多亏了那一双眼睛。”
“这话不是暗指家主徇私吗?”
“荒谬!家主哪里是这样的人?”
“叶帛玉既得家主亲传,后来又怎会进入内派?”
“他在楼里那十年究竟学了什么?”
叶锦玉眼底攒动的怒火更盛,当中灼灼裹挟着叶帛玉的身影,丹田中潜引真气,周流而上,凝聚于右臂,再悉数贯注剑身,一时剑光大盛,锐不可当。
他厉喝一声:“出剑!”
叶惜水也盯紧叶帛玉,心下跟着催促:是啊,你快出剑啊!
叶帛玉轻叹一声,只见他将油纸伞横举,旋即把住伞轴往外一抽,竟是以伞轴为柄,抽出了一把纤长的剑。
原来他的剑一直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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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秋”“兰”“花”听闻此战都来围住叶惜水要一个详情究竟——事发当晚叶护花腹中酒虫作祟,在路边的酒垆里狂饮一场后酩酊大醉,至今为此后悔不迭。
“家主闻渊曾有话明言,近二十载叶帛玉是唯一一个领悟他所创‘草木心法’之人,无奈这十年从不见此人用兵刃,更不曾动用武力,怎么看都只是不开武窍的寻常人,我等诸人心中皆有疑虑,到后来以为他开悟的纯粹是心法的思想内涵,而非武艺。”叶庭兰摇一柄玳瑁雕花鸟纹折扇,娓娓道来。
“看来叶锦玉早知叶帛玉那把伞里的奥秘了,他竟然能隐瞒这么些年而不对外泄露一个字,也不知是何居心?”
“既然叶帛玉出剑了,那一剑——”说到这儿,叶庭兰忍不住擎着扇头猛扇了一下,“如何?”
叶断秋和叶护花也直勾勾地望着他。
三双眼睛注目的中心,只见叶惜水敛眉露出沉思的神情,长yin一声起势要说话,良久却没能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叶护花头一个捺不住,四人中他年纪最小,生得比叶庭兰这个成日着男装的女子更昳丽,脾气却最暴。
他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浑似个坠地的炮仗,粗声粗气道:“叶惜水,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不成?”
叶庭兰笑道:“惜水,你我四人都是同气连枝的好兄弟,见了好东西可别藏私。”
叶断秋也低低应和了一声。
叶惜水腹诽道:“谁与你们这些个假男人、臭酒鬼、冰块脸是兄弟?”
他无奈叹气:“我是真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可还记得‘草木心法’的Jing髓和奥义?”
叶护花抢着答道:“‘草木心法’是家主有感于那谁谁……的‘心学’所创,Jing髓……Jing髓就在于那什么‘格物’。”
叶庭兰轻笑一声,说道:“家主以为,武者之道与佛家求禅、儒士求圣并无不同,江湖中人人都听说过宗师境界,‘摘叶飞花’‘万剑归宗’又或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无一不表明一旦在武道上有所顿悟,至臻化境,便能舍弃所有外物和形式,兵刃、功法、招式……都不需要了。”
他四人素有默契,话音落,叶断秋沉声接道:“而我们从最初步入武道,用剑、用刀,学习功法和招式,这些行为都只为‘格物’,一旦格物致知有成,当能接近武道的本源法则。”
叶护花听得头大如牛,烦躁地狠狠搓揉头发,“但叶帛玉毕竟还在用兵刃,不可能达到宗师之境啊!”
叶惜水仿佛浸入回想之中,双目失神,嗫嚅道:“可他的剑法不似剑法,他这个人也不像武者。”
“此话何解?”
“他没有杀气,没有戾气,没有剑意,那把剑也没有锋芒,没有剑气,他出剑的时候,我甚至捕捉不到一丝剑气的踪迹,更别提其他人了。”
“当时他就那么举起手臂,平平无奇地递出了一剑。”
“叶锦玉便败了。”
四人一齐陷入静默中,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