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之际却有一个声音从房梁上穿透了进来。
“叶帛玉,叶帛玉——”
他感到一只手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罩在他的背后,两只手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怀抱,很温暖。
“不要怕……”
“我在。”
是谁?
“叶帛玉……”
“兄长,兄长……”
转眼又回到了小时候,他见到了一脸稚气的叶锦玉,目光却淬满早熟的Yin翳,望着他充满抗拒与厌恶。
“都是因为你,这个家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叶帛玉,你若不是我的哥哥便好了。”
……
观音从净瓶中抽出柳条,拈枝挥洒,一盆清水兜头而下,冰棱棱。叶帛玉一个激灵,倏然睁大了双眼。
叶锦玉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将空了的碗搁下,再去观望榻上的人。
“被魇着了?”
叶帛玉显然还没缓过神,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有水珠在动,顺着他的发丝和脸部轮廓滑落。
半晌,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那些事,看来你都还记得。”叶锦玉冷冷道。
叶帛玉当没听到,他也当自己没说过,瞬即就换了个话题。
“你说那谢家女子……当真是好人家的女儿?”
“大晚上的才被湖边的艄公送回来,一身的酒气,哪还见叶家子弟的仪态?”
“孤男寡女,竟与你一道饮酒,也不怕瓜田李下,不怕你是金玉其外。”
“还是你看不到,认错了人,上错了那些挂了红灯笼的画舫?”
接着,叶锦玉便难得听到自家兄长唤了他的名字:“叶锦玉。”
口气也是冷淡而肃然的。
他抬头看去,叶帛玉脸上的水渍此刻仿佛直接结成了冰。
“不准说谢姑娘的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佛经相关。
☆、第 10 章
谢枕汀在擦刀。
刀是雁翎刀,属市面上很常见的一种,也不是专门为自个儿量身打造,走进路边随便一间铁匠铺里都能买到,买下来的时候不过七千文,那七贯钱的重量和这刀身的重量差不了多少——对江湖人的贴身兵刃来说,这个价钱虽不算低,却也绝对不高。攸关身家性命,为此抛掷千金的大有人在。
对谢枕汀来说,单为这把刀已经倾其所有,再多一文也没有,就是能从裤腰带里勒出来也绝不添在兵刃上。
十三岁时他来到关外长白派,后来被“孤鹰”符真看中。长白的人都用刀,起初他也以为自己要学刀,符真告知他学刀有两种途径,一种水磨工夫稳扎稳打,至少耗费十数年;一种速成,天赋高者不出五年即有所成。
前者每日练习拔刀挥刀千百次,直至最终将一把刀挥舞得如臂使指,任意来去,完全融为自身的一部分,拔刀之际绝不会耽误一眨眼的工夫。更接近宗师之路所求的“天人合一”;后者首要得修习长白派的独门内功,这套内功便是速成之法,无论从时间还是功法本身来说,要诀皆在一个“快”字,此正是长白派独辟蹊径的立派之根基。只是速成之法自然包含诸多隐患,后患一直存在,各人多或少、慢或快的分别。
他当时问了一个问题,得到解答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提及原由,一则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个年纪学武已经不小了,再求稳,能越得过武学世家里那些自小习武的子弟去?
二则……他说了一番话。
“隐患?江湖上谁人无隐患?少林弟子数十年如一日苦修,当中不乏年纪轻轻功法大成者,那可是前途无量啊,可十年前厉魔之祸,眨眼间不也蚍蜉般摧折在邪魔手下?生死外无大事,指不定在那些个隐患爆发之前,我就先一步撒手人寰了。”
那之后谢枕汀就一心修习功法和锻体,逐渐将自己磨砺成一把快刀。兵刃于他而言反倒成了外物,不过一种见血的道具罢了。
十五岁时他下山杀了三个月的马贼换来一笔血汗钱,在边陲的集市上咬牙买下这把刀,心疼得狠,拿在手里却也不如何爱惜,这些年磕磕绊绊折损了不少痕迹,他浑不在意,也不做任何修补装饰,任由一把老刀遍布疮痍,还能扎进rou里就行。
擦刀这个动作却作为习惯保留了下来。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能安定下来,很诡异。
他在烛火下擦刀,刀身越擦越亮,仿若与烛光相融,满室光华漫溢。他垂下头去,对上刀身上的那双眼睛。
——为什么?
谢枕汀自忖很了解自己,他是个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哪怕痛也非要去撞一撞南墙,必要时硬得下心肠,又很有几分高傲之人。所以十三岁时能不顾哭闹不休的幼妹,头也不回地跟着长白的人破门离家,远赴关外。
他在符真处学艺近七载,符真天性乖戾孤僻,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传授他一身武艺,却不肯认师徒名分——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