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暮色苍苍,路灯昏黄的目光只能照亮街道的一半,张若禹的自行车就在那昏暗中若隐若现。
启阳是美的,只是在更早的时间里,张若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抬头看一眼这个城市的景色。他总是低着头,谨小慎微,却又行动迅速,说是抱头鼠窜也不为过。
现在总算可以抬着头,感受一下这里的美好了。
当张若禹的心里漂浮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渴望魏莱能够早一点来到。因为他怕自己沦陷在这里。
☆、离家出走
张若禹从宿舍出来,骑自行车回了家。
楼下已经空无一人了,小城市的人,睡得早,这会儿,整个城市已经基本进入了睡眠状态。隐隐约约,张若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呼吸的声音,凸显着他的孤独。只有漫天的星星,是张若禹这个晚归者的陪伴。
刚扔下车子,转身准备上楼,张若禹的电话响了,不认识。
“现在的骗子,下班都这么晚了吗,难道也有了福报,开始996了?”
张若禹在疑惑中挂掉电话,往楼上走。特别使劲儿地踏楼梯,灯都没亮,看来灯是坏了。
电话又响了。
接起来。
“哥们,你挺狠啊?”对方是个混混,但声音有点年轻,听得出来是在故意装狠。
“你打错了吧?我是张若禹。”张若禹对以这种方式开场的对话,内心总是有一种恐惧的。
“找的就是你,”对方说,“展一鸣你认识吧?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们。现在立刻马上来见我们,否则有你好受的。一中旁边的荒草地,不见不散,给你5分钟。”
还没来得及回“我不去”,电话就别挂断了。
张若禹眉头紧皱,在心里暗骂,这个展一鸣又搞什么幺蛾子。他很不想去,但是又害怕展一鸣真的搞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灭霸不能放过自己。
他给展一鸣打了个微信,通倒是通了,直接被按下了。
再打,就不接了。
张若禹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不知道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还是出于本人对展一鸣的好奇。
启阳一中的旁边,有一大块荒地,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项目,被耽搁了,现在也没人管,就烂在这儿。张若禹念高中的时候,那地就慌着,到现在,张若禹当了老师了,那地还是荒着。晚上倒是有不少野狗出没,张若禹还真有点怵。
结果刚到那儿,黑乎乎地就围上来几个人。
张若禹借着微弱的路灯,很快就认出来,这是展一鸣身边的那群五颜六色的人嘛。
张若禹问:“展一鸣呢?”
“他离家出走了。”郑在咋咋呼呼地说,把躲在黑暗处的展一鸣堵了个严严实实。
“离家出走?”对于张若禹来说,这是个挺严重的词汇。张若禹在有家的时候,还不懂他这个词,等到懂这个词,没有家可以离了。不过对展一鸣来说,这四个字,如同中午吃了顿浆水面一样,家常便饭。在过去的这几年里,他在家里就没住过几天。
张若禹问:“他去哪里了?为什么离家出走?”
“你还问?要不是你告黑状,他爸能骂他,骂到离家出走?”郑在骂骂咧咧,脾气暴躁的他轮着手里的一个铁棍,如果不是展一鸣提前下过命令的话,他这会儿指不定已经一棍子照这张若禹的脑袋就下去了。
“对对对……你TM就是欠揍,我最……最讨厌班主任告状了。”一个高壮的汉子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是张若禹之前没有见过的人。
下一秒钟,张若禹认出了这个人,四四方方的脸,又高又壮的身材,傻傻憨憨的神态,不是周彪是谁?
“周彪?”
张若禹带了一个问号,是因为不敢相信,周彪怎么还跟一群高中生混在一起。
“?”
“??”
“???”
几个人一脸懵逼。
周彪也是一脸懵逼,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
“超级……哦,不,张若禹?你是张若禹吧?”
周彪差点当着学生的面,叫出六年前的那个外号。在那个外号的背后,是一段让张若禹痛苦不堪的历史。
“周彪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不是黑暗遮盖了张若禹的脸色,那么大家就能看到,他的脸涨成了血红色。
“张若禹,你在这里干什么?”
周彪反应过来,大家都已经成年,再叫这个名字显然是不合适了,连忙给朋友们介绍。
“误会了误会了,张若禹是我同学,一定是个误会。”
周彪朝黑暗处,说:“一鸣,是个误会。”
展一鸣冷冷地从黑暗中飘出来,冷哼了一声。
“周彪,你干嘛呀?我们的任务不是吓唬他吗?”
“你干嘛把我们的目标说出来?”
“你闭嘴,还不是周彪认出了他的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