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知道,人类一级罪犯白露就是你的母亲。
后面这句老院长没明说,但他知道江别秋明白。
时隔多年,许多人几乎都快淡忘了白露这个人,但老院长知道,这些影响对江别秋来说依旧是不可磨灭的。
他能接受别人对江行知的质疑,因为他自己相信,江行知并不是因为自主意识而背叛人类。
但白露是。
双方一时都陷入沉默。
然后凭空一声“嘎”划破沉寂。
老院长:“什么声音?”
江别秋回头,正看见方觉收回脚,淡定地从地上捡起一只小黄鸭,放进墙上的储物格里。
方觉:“不好意思。”
江别秋:“……没事。”
这玩意儿是江行知留下的,说明书上写的是:洗澡时放进浴缸里,能给你童真般的氛围感。
童不童真不知道,尴尬是真的。虽然方觉没表现出来,但僵硬的肢体已经说明了问题。
老院长却还在对面嚷嚷:“你在哪?和谁说话呢?”
“我新养的一只小黄鸭。”江别秋开始胡说八道,“它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院长似乎有一瞬的无语,“你怎么成天养这些小东西?上次给佐伊养的那只黑猫赶紧接回去,简直耽误我学生做研究。”
江别秋:“……”
事情太多,差点忘了那只小黑猫了。
还是得先去把小东西接回来。
挂了通讯,江别秋站起来,见方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又瞥见一团乱的房间,才终于想起来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道:“我去接煤球,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哦对了,你发烧好了吗?”
方觉穿的制服虽然整洁,但他在小镇待过那么久,身上有几处明显的破损,原本是系在腰间的,回塔区后才重新穿上。
闻言,他意味不明地抬眼看向江别秋,答道:“没事,离开那些颗粒就好了。”
末了,才状似不经意补了句:“煤球?”
江别秋一顿,支支吾吾说:“唔,不是我取的,是佐伊……我一个学生取的。”
方觉“哦”了一声:“知道了,你先去吧。”
江别秋:“……”
你知道了什么?
江别秋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江别秋的宿舍在向导学院的最高处,方觉站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可以俯瞰除了黎明塔的整个塔区。
身为哨兵,他甚至可以看到两个塔区之间的那座拱桥,落日十年如一日地悬在上空,不落下也不升起。
住在这么高的地方,每天睡醒一整眼就能看见远方的热闹,寂静就在身边。
方觉拿起桌前的一个小镜子,材质似乎是黄铜的,拿在手里有种和岁月触碰的感觉。正午的模拟日光恰时穿过窗,落在了方觉的手背上。
他垂下眼摩擦着指尖,奇异地感受到了宁静。
这份宁静,让他回想起还在小镇的时候——
黑暗里,他手上还拿着江别秋的手环,路易斯看了眼,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你怎么想?”
方觉:“什么怎么想?”
“江教授。”路易斯说,“人家教授当得好好的,要不是出来找你,也不会被关在外面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方觉不语。
路易斯继续道:“其实我能看出来江教授对你不一样,但方觉,别怪我多嘴,你和别的哨兵不同,张阿姨说得没错,在某些方面,你确实不能随心所欲。”
手环上还留有江别秋走时的温度,方觉收紧手掌,将热度握进掌心。
“路易斯,你错了。”
“?”
“我十五岁那年,就知道随心所欲会付出什么代价。但正是因为这份代价,更让我坚定挣脱束缚。”
“你觉不觉得,基因让哨兵和向导结合,才能给出人类的最优解。这件事本身就是基因对人类的一种限制。”
他目光清而不冷,像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听有人过一句话。”方觉说,“生命的存在,第一顺位是人,第二顺位,才是异能人。它不会由我们的基因决定,也不会被任何事改变。”
*
时间推移,阳光倾泻。
不知什么时候,雪球显了形。它庞大的身躯出现在江别秋床上时,几乎压得床榻一弯。
方觉冷声道:“下来。”
雪球抖了抖身上的毛,好奇地在屋子里打转。四处都是陌生的气息,它先是拿鼻子拱了拱床边的一个方盒,盒子便被顶得一翻,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
雪球:“……”
它无辜地后退几步,结果又不小心撞到墙上的储物格,一个黄色的小物件“吧嗒”一声被撞得掉了下来。
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