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人拦腰抱起,提步出门,冲锦珠吩咐了句:“收拾好你主子的东西,在后头跟上。”
下半晌未时,头顶Yin沉的天落终于下雨来。
紧随其后,毕月阁内,骤然响起一道瓷盏碎裂的声响。
温氏回来的消息才送到齐云舒耳朵里,先前便道是贺兰毓此去比寻常多待了一日,想来那结果便不会如她的意了。
可真正听到时,她还是觉得酸楚又气恼。
她脖颈上的红痕甚至还未消退,可温氏回来,却是直接从正门一路被贺兰毓抱回到明澄院,约莫那灿星馆,往后也是不必再回去的。
齐云舒越想越憋气,一气儿扑倒在软榻上哭得声嘶力竭。
盈袖打发了屋外的婢女全都退下,独自守在廊檐底下,听着屋里的声音不放心,便想进屋劝两句。
谁知一只脚才踏进去,却见自家主子猛地从软榻上坐起来,满目通红喊道:“我要回国公府!要进宫去见姑姑!温氏若非要留在这儿,那我就不活了!”
这话可太严重了,盈袖不敢附和,忙上前阻拦。
可齐云舒怒上心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厉声喝她现在就去备马车。
她做了那么久端庄贤淑的样子,可有什么用?都比不得温氏处心积虑的逃跑一回。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装的?
一时间,毕月阁内外,当下便都战战兢兢收拾起她的东西来,那么大的动静,显然没想瞒住人。
消息传到贺兰毓耳边时,他正打算往前厅面见一名上门奏事的官员,听罢来福一番回禀,眉尖微微拧起来。
“想回去便准她回去,你到门口送一程。”
言罢,他便负手继续朝前厅去了,来福得了令,面上稍觉尴尬,可又说不出什么。
使性子却能教爷心甘情愿、千方百计去哄,那也是分人的。
再回毕月阁,来福尽量将话说得委婉又体面。
“爷听闻您想娘家了,方才原打算陪您一道回去的,只是前头有官员求见,事出紧急,遂说教您先回去,权当散个心,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您递个信儿,爷便去接您。”
齐云舒听完话,眼眶一下子更红了。
她听得出来这话里的真假,怕只有一句准她回去,才是贺兰毓亲口所言吧。
那天毕月阁浩浩荡荡忙活了一场,最后却是悄无声息地又归置了回去,只齐云舒独自带着盈袖出门上马车,端得是个寻常回娘家探亲的样子了。
却说这厢齐云舒神思颓然回了家,又扑进其母唐氏怀里哭过一回,伤心欲绝,好似心肝都要生生哭出来。
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女儿,唐氏心里揪得不成样子。
她掌管后宅这些年,国公府的小妾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可还从来没将哪个狐媚子放在眼里过。
温氏不过占个和贺兰毓相识日久的便宜,当真还能翻过天去不成?
唐氏生怒,第二日便朝宫里递了国公府的帖子,带上齐云舒一道往慈安宫面见太后。
欲请太后做主,施压与贺兰毓,以狐媚之名处置了温氏。
可谁成想,母女二人进了慈安宫,太后端坐宝榻之上,面目一贯慈柔,出声唤齐云舒上前站定后,却未等她开口诉上一字半句的苦,扬手便给了她一耳光!
“当初就不该同意教你出嫁往相府,满心无用地情爱,哭哭啼啼,你当真以为哀家当初能当皇后,如今能坐在这慈安宫中,靠得是先帝的宠爱不成?!”
当着唐氏的面,那一耳光响亮无比,直教母女二人全都呆怔在当场,半个字都想不起来说。
母女二人直到这日才知,在齐云舒去太后跟前毛遂自荐之前,太后曾有意向皇帝推举过想召她进宫。
可是皇帝,并未点头。
当初先太子骤然薨逝,新帝才能借清君侧之名,在贺兰毓拥护下得承大统,此后为得个名正言顺的头衔,于是顺理成章将太后供奉到了慈安宫。
这样的供奉能到什么时候,谁都不能保证。
不召她进宫,皇帝紧接着却说要给贺兰毓赐婚,消息放出来,还指明了要近亲家族的女子。
她的毛遂自荐,于太后和皇帝而言,实则可谓皆大欢喜。太后又怎么会允许她因沉溺情爱,使性子耍脾气,便教那份皆大欢喜露出破绽?
温氏这颗钉子,往后多得是法子解决,太后只要她作保,她自己往后绝不能再出岔子。
入夜戌时末,明澄院书房的灯火还燃着。
贺兰毓靠在椅背里静坐已近一个时辰,指尖轻击扶手几百遍,终于起身踱步往院里的西厢房而去。
自打那日下半晌温渺渺醒来闷气,因是回不去灿星馆,便已将西厢房划定楚河汉界好几日了,常时不准他越过雷池半步。
他到门前,见房中灯火还未熄,锦珠从屋里出来正打算行礼,教他给制止了,示意人噤声。
进屋看,温渺渺穿一身银白色轻薄寝衣,满头青丝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