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才又试着心平气和地与贺兰毓说,“渺渺她不想回去,你做什么非要勉强她?这么着她只会越来越烦你!”
贺兰毓将手中的鱼饵抛出去,鱼竿也放到面前的支架上,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话。
“爹,您一向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哪怕心仪之人喜欢他人,您也能说服自己成人之美,可我做不到。”
“您知道吗?温渺渺若是再一次当着我的面喜欢了旁人,我一定会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老太爷闻言皱眉,眸中隐有愠怒,“休要胡说八道!”
贺兰毓轻叹一声,“我跟您何必胡说?我只是想教您别来劝我,我不可能放下温渺渺。”
“你怎么是个死脑筋?”父子二人对峙片刻,老太爷沉声斥他,“张口便是歪理连篇,那渺渺自己不愿意,你带她回去是给她找气受,知道吗?”
贺兰毓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郑重道:“我保证,往后绝不会再教她受旁人一点儿欺负,您能不能放心了?”
说老实话,老太爷不能放心,便如同老父亲嫁女儿,谁能听得进女婿的作保?
但这厢没等再开口,温窈已端着茶水过来了,父子二人话头只得暂歇。
贺兰毓这会子便起身了,说让她坐着椅子消停垂钓,他自己在旁边围栏上等。
可温窈不愿意跟他待一块儿,跟老太爷吱了声儿,便又自己往庄园回去了。
他悻悻看了眼,倒也没再开口阻拦。
下半晌贺兰毓回来带着条鱼交给锦珠,摸进水秀居时,温窈正躬腰立在书案后倒腾两本古籍拓印。
那是个细致活儿,中途出一点儿错,一整张拓印都白费,贺兰毓从前在翰林院也干过,能生生把没耐心的人逼疯。
可看她做,那就成了享受。
时下天气渐渐暖和了,她穿一件交领妃色软烟纱绣荷裙,鬓发高挽,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颈项,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两条光洁的小臂,皓腕似雪,十指芊芊,指尖透出淡淡一层嫩粉。
只是那两只手掌上还缠着纱布,瞧着这样子还干活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贺兰毓脚步轻缓走过去,冷不防从背后圈住她,“手都成这样子了还不歇着,你不疼吗?”
温窈原先聚Jing会神,教他横插一杠,手上一个不慎打了颤,当下恼怒,“你做什么?再不让开,我就把这张墨纸扔到你脸上!”
“唔……”贺兰毓这才垂眸看,那张拓印出了点差错,他轻笑了声,“这么点儿小事气什么呢?给你弄坏了,我再重新赔你就是了。”
他也不准她走,双臂圈得紧紧地,仗着身形高大站在她身后,下颌支在她肩上,拿起镊子便动起手来。
“今儿在湖里钓上来一尾鱼,先前听说你鱼汤炖得好,可看你这手今儿怕是喝不上了,我就教厨房做了酸辣鱼,给你开开胃。”
“我不想吃。”温窈囫囵应付了句,推他手臂要走,却反教他圈得更紧了。
贺兰毓拿两只小臂碰了碰她细细的腰肢,“你瞧你这身上都没几两rou了,平时得多吃点饭,你小时候不还说丰腴的女人有福气嘛。”
他喜欢瞧她从前rou乎乎的脸,没现在那么冷淡,笑起来的时候还隐约有两个小酒窝,手揪在脸蛋儿上软软嫩嫩,别提多舒服了。
这头想着想着,那手怎么就不听使唤,抬起来下意识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温窈实在受不了,回头郁郁瞥他一眼,硬是使了蛮力强行扒开他撑在桌边的手臂,逃离了他怀里。
因是怕他又跟上了,只道:“既是说了要赔的,那你就将剩下那些全都拓完罢了。”
贺兰毓也的确消停了,温窈出去在园中散了一个多时辰的步,临到锦瑞来唤说用晚膳时,回去一看,他手脚倒利索,已将剩下的古籍都拓完了。
晚膳一顿酸辣鱼,因是老太爷养病不食辛辣,二人用膳便就在水秀居。
食不言、寝不语,贺兰毓倒是重前头这条规矩,寂然饭毕,他自己辣出一身的热汗,正好寻着借口又在水秀居后头的温泉池中泡了一回汤。
消磨到满天星斗,原打算出来便顺其自然摸到她床上睡的,谁成想温窈收拾得齐整无比,盘膝坐在软榻上就等他出来呢。
所为何事?
她一开口仍旧一句:“我不想回去。”
贺兰毓一时又是气恼又是郁闷,“怎么又说这个,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明儿一早咱们就走,你不走我抱着你、背着你、掳着你……总归怎么着都得走!”
“回去做什么呢?难不成回去之后天天和你冷脸相对,便是你以为的重新开始?”温窈拧眉瞧他。
“那在这儿呢?”贺兰毓只认自己的道理,“你在这儿和我隔着几十里地,连个冷脸都瞧不见,你跟我说这又怎么重新开始?”
温窈纠正他,“我从没答应过要和你重新开始。”
贺兰毓简直气结,好半会儿没说出话来,站在原地垂首呼出一口闷气,